开始只有一个教室的钟在响,很快就响起第二个。
不出几分钟,所有教室、办公室的时钟都开始跳动;清脆的滴答声并不统一,在这层楼内没有规律地响个没完;但所有的时钟都很奇怪,它们秒针跳动了一圈又一圈,分针和时针却纹丝不动;时间定格在这个整点。
现在声音很乱,它们响成一片,并且声音越来越大,成了噪音。
这声音也从耳麦传来,我被这弄得头疼,但墨缘却一点事都没有。
我只好取下耳麦,没想到还能听见这些杂音,这些声音像是凭空出现在我的耳朵里,我根本无法分辨这些声音的方位;即使我捂住耳朵,这些声音也依然清晰可闻。
我忍耐着,将自己的感受告诉了墨缘:“这声音好烦啊,你说是吧?”
墨缘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什么声音?”
“那个钟啊,那么多钟都在响,你听不到吗?”
“哪里呀?我只听到有人在哭;还有阴森的笑声。”
她天真又疑惑地望着我,我好想明白了什么,就不再问;这情况似曾相识,虽说墨缘听不到,但隐形眼镜里滴答声的声波图还在不停地上下跳动;我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对的。
只能暂时用墨缘精神力比较强来解释了。
我忍着滴答声继续关注里面的情况;随着滴答声的继续,那些教室中开始出现了人!
那些人一个个出现,开始只是模糊的影子,然后变成半透明的样子,再到不透明,他们开始出现校服——是那些学生!
他们凭空出现在课桌前,背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体两边,坐在座位上,端正得很不自然。
所有的教室中这些小学生都不断凭空出现,一人一坐,他们都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直到所有教室的人都坐满。
老师也开始出现,就和学生们一样,先是模糊的影子,然后是半透明的样子……
所有学生都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如同被暂停一样纹丝不动——他们甚至没有呼吸的起伏,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形雕塑。
然后一阵刺耳的下课铃声突然响起——我魂都吓掉了;墨缘也终于有了反应,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了我。
我安慰着墨缘,一直到那下课铃声结束后好长时间,她才缓过来;我们继续看着斥候传回的画面。
下课铃声后,那些学生和老师刷地全部睁大双眼,瞪得老大,盯着正前方。
很快,他们的脸又随之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被搅匀的咖啡,再也看不出表情——他们的脸被奇怪的流动阴影覆盖了,那阴影越来越浓厚,直到连他们的脸部轮廓都看不清楚。
最后他们的头部全部是一片黑暗的阴云笼罩,只有身子还能正常看见。
直到这时,指针的滴答声才终于停了下来;一切仿佛又重回静止,只有他们覆盖了他们脑袋上的阴影在不停地流动着。
接着他们的身体又变得有些透明,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开始做出各种姿势,没有规律的诡异姿势——或是手舞足蹈,或是张牙舞爪。
他们的四肢和头部好像都成了独立的存在,做出了各种没有逻辑性和不符合生理规律的姿势,每个人都姿势都完全不同,每一个姿势让他们看上去都像一件件超现实的造型异常夸张的人体雕像,看上去匪夷所思。
他们的姿势不断变换;一个姿势出现,上一个姿势消失,接着下一个姿势又覆盖了现在的姿势。
就像是三维的真人幻灯片,在相同的时间间隔下整齐地变换;他们成了黄昏下的永动机,寂静中的鬼魅舞者。
这画面越看越奇怪,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浮上我的心头,我只感到莫名的恶心。
这寂静中的狂舞太过惊悚,令人不寒而栗。
好在这一层楼结构空间正常,通往六楼的楼梯没有消失或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我赶紧让斥候穿过楼梯,上了最后一层楼。
此时我已经有点受不了了,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驱使我操纵无人机向这栋楼开火;我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将怀里的墨缘越抱越紧,她受到压迫,开始本能地反抗。
“松手啊!”她脚蹬向地面,身子乱扭;见我还不放开,就一口咬在我的手上——
我吃痛后放开了她,随即恢复了理智;顺道想起了无人机根本不需要手动控制。
我看着手上泛白的整齐牙印,疼痛的感觉还残留着,又看向墨缘;她不满地瞪着我,一定是在对我刚才的行为生气。
看她这幅样子,我赶紧跟她道歉:“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我心中感叹,自己居然比一个10岁的小女孩还要紧张,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很丢人。
墨缘离我三步远后才整理好衣服,因为刚才的动作,她的衣服有被弄脏了;相比起身后的旧教学楼,她现在似乎更害怕我。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没吓着你;你没受伤吧?”——可能是出于保护欲,我抛出一连串话语来表示关心;我站起身子走向她,想伸手拉她过来。
她躲过我的手,赌气一般摇摇头;看来她只是被我的行为弄得一时不快,身体并无大碍。
我尴尬地笑了笑;刚才被楼里面的情况搞得有点懵了,跟墨缘解释后,我们才继续看里面的情况。
刚才的打闹持续了几分钟,我本来还担心会错过什么开着,但斥候已经在六楼等呆了好一会,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因为斥候的到来而发生变化。
这里的景象和四楼有些类似,只有一条看不见头的狭长走廊,比四楼的走廊更窄,两边没有窗户,显得十分压抑。
走廊每隔一段距离,两边墙上就插着有火把,不过火把照亮的范围很小,火光范围之外的地方一片漆黑。
地面、墙壁、天花板都是由红色的砖头砌成,形成一片粗糙的红色;红砖之间是水泥构成的灰色线条。
走廊里有风,风声在这看不见尽头的地方呼啸,传出阵阵来自通道深处的回音,火把的火焰都为之颤抖。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最后一层了,赶紧探索完结束吧……我这样想着,让斥候前进。
火把一根接着一根从斥候身边缓缓掠过;随着不断地深入,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变成了光滑的白色墙壁;只是这白色的墙壁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惨白,甚是骇人。
斥候继续前进,墙壁竟如同果冻一般缓缓扭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墙壁中突起。
果然,不出一会,墙壁上就浮现出两排清晰的人脸,左右各一排,看样子极有可能是那些学生——左边墙壁上是每隔一个火把就有一张男生的脸,右边则对应着女生的脸。
这些脸面无表情,闭着眼睛,和墙壁保持一样的白色;这些脸按在保鲜膜一样有弹性的墙壁上——脸的周围拉扯出一道道线如同塑料袋上的褶皱,这些笔直的皱褶反射着火光,看着倒像是现代艺术品。
这些脸看上去安静,却又像要冲破墙壁的束缚,以至于它们看上去像是在墙壁上雕琢而出的两排白色立体人脸石雕,每一张脸的样子都有所不同。
火把在它们的轮廓间投下光亮和阴影,光越亮的地方,影子就越暗;光与影随着火把的跳动不断变换着样子。
这些脸我有些眼熟——虽然档案上的照片不能全部记住,但我可以肯定,墙壁上的脸,就是档案上那些人!
他们究竟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变成了这样?我不得而知;亏我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竟没有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
恐怖的气氛在我和墨缘之间蔓延,加上夜晚温度偏低,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看不到尽头的走廊、火把就够惊悚的了,现在又齐刷刷地出现两排穿插在火把之间的人脸——只是透过斥候传回的画面看就已经如此惊悚,如果真的有人处于这种环境,岂不是要把人得尿裤子?
斥候继续前进,两边面无表情的人脸上又发生了变化;它们开始流下眼泪,火光下这些晶莹的液体在它们的眼角聚集,从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眼泪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深色的泪痕。
它们的眼泪来势汹汹;简直是夺眶而出,一滴一股接着一股地往外流,顺着脸颊落下;一时之间眼泪的滴答声如同细雨落地般不绝于耳。
滴答声在通道中回响,和火把的火焰的跳动搭上了节奏。
我越听越难受,那是接近两千人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恐怖和绝望后流下的泪水。
我胡思乱想着——如果它们在流泪,那它们……是不是还活着!
想法如此,但斥候没有在走廊中扫描到任何生命迹象。不过这里面的事物本身就不合逻辑;所以我的想法也无法被否定。
我让斥候加速前进;一段距离后,人脸们的眼泪变成了暗红色,成了血泪;这些血泪滴在地上很快干涸,逐渐在地上两边形成两条暗红色的带子;看着十分诡异
再往后,火把的火光也变成了血红色,整个通道都被血红色的诡异光芒覆盖着;在这血光之中,所有人脸都出现哭泣的表情。
随着斥候的深入,它们原本哭泣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夸张、骇人——它们的表情越发扭曲。
这哪是在哭,分明是在绝望之中变得疯狂扭曲到极致的诡异面容——一种物理上的扭曲。
人脸的五官像花卷一样被拧在一起,五官的位置全部错位、拉伸、变形;所有人脸都变成这副模样,完全看不出人的样子。
它们流出的血泪顺着脸上扭曲之后重新构成的沟壑流出,看上去这些血泪就像从拧紧的抹布中挤出来的一样,形成一副诡异图案。
这些扭曲的血液和火把的血红色光线混在一起,变得越发鲜红刺眼。
此时猩红的走廊中的风已经停了,但火把却无缘无故地燃烧得愈发旺盛,火苗的跳动张狂越发频繁,让光影的交错变得异常刺眼。
走廊的情况变得越发离奇,只是它们没有特别强烈的攻击欲望,就只是吓人。
不过在这样的走廊中走着,还是让人产生恶心和厌烦的情绪——这还只是斥候传回的画面而已;若是真的人在里面,必定会承受非常严重的心理压力。
若不是工作需要,我早就关掉画面了;谁没事爱盯着这些让人发狂的画面看!
斥候又走了10分钟,才终于到了走廊尽头,斥候被一扇紧闭的对开门挡住了去路。
门是木质的,两边有玻璃窗口,左边窗口是一片黑暗阴森,沾满血迹;右边窗口是一片光明透彻,白皙无暇。
斥候停在门前,转身望向身后的走廊;走廊被两排火把照成血红色,但稍远一点的地方都黑洞洞的。
墙上扭曲的人脸还在留着血泪,血泪滴在地上连成了两条血河,照这样下去整个地面都会被这些血液覆盖。
斥候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只有一道走完,没有后退的意义了。
斥候回过身,仔细观察着面前的门;斥候居然无法扫描出门后的情况;不过这门看上去从两边打开会出现不同的环境,因为两边窗口中的东西看着差异实在太大。
斥候无法打开这扇门,我只有让斥候直接穿过去。
斥候穿过门的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后有什么东西,它的全息投影消失了——我看到维持斥候运行的探测器冒出一阵烟雾,失去动力摔在了地上,一股焦味从其中传来。
探测器报废了。
我查看了记录在GSRI服务器的故障日志,探测器因为突然过载,导致电子线路烧毁。
不过GSRI设计的产品质量过硬,含有多种故障保护机制,在这样的情况下,探测器还会因为过载而报废,那么肯定是和这教学楼里的东西造成的了。
不过里面的东西为何能让探测器损坏,还不得而知;要知道,斥候在进入最后的门之前,不曾受到过任何伤害。
暂时没想明白。
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既然探测器坏了,那只有明天再继续了。
跟墨缘打了声招呼,准备打道回府了。
突然,旧教学楼窗户的黑暗中出现异响,我顺着声音望去——每一扇窗户后面的黑暗里都出现了一双双红点,每一双红点都是闪着红光的眼睛,眼睛下方是向上弯曲的红色弧线构成的嘴。
这两点一线组成一种极其惊悚的笑脸——除了这些闪着红光的地方,其它的地方都一片漆黑,没有脸部的轮廓,只有闪着红光的眼睛和嘴。
一千多张这样的诡异笑脸,密密麻麻地出现每一扇窗户后面,伴随着教学楼中的漆黑一片,它们居高临下,看着我和墨缘。
这些诡异笑脸似乎漂浮在窗内的黑暗中,四处分布,大小不一,闪着醒目的红光;由于视角度关系,这些红色让大楼变得更黑,和天空融为一体。
笑脸的红光因此变得如同天空中的红色异星,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空;星光都被它们吓得不敢发出光芒。
特别是一二楼的笑脸,离我们很近;它们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嘴角夸张地上扬,可能随时都冲过来把我们吞噬。
无形的寒意在我们身上蔓延。
墨缘害怕地躲在我身后,但现在我也被吓懵了,纵使一身高科技装备,也抵不住这种泰山压顶般的精神污染。
它们就一直是这种表情,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寂静之中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纵使已经架设了自动炮塔、捕获立场和干扰器,但面对这种阵仗,我的装备显然准备得太少了;我已经做好了拔腿就跑的打算。
就在我拉起了墨缘的手准备夺路而逃的时候,一旁的一直安静的无人机突然启动,迅速升空。
我看着无人机四轴轴体亮起冰蓝色的光圈,嘶鸣着飞上半空,如同腾空而起的死神。
无人机武器解锁发出几声清脆声响,它机炮的炮管瞄准旧教学楼,开始旋转预热。
同时,地上的两座自动炮塔也运行起来,瞄准了面前教学楼。
我心里一惊,赶紧拉着墨缘跑到围栏边缘,让她捂住耳朵,然后自己也捂住耳朵。
——密集的火炮声响彻云霄,火神炮喷吐出辛辣的火舌,炮口的火光将黑暗的天际都染成黄色——无人机和两座自动炮塔同时开火,对教学楼发动了猛烈的覆盖打击。
子弹的飞行轨迹在夜空中划过,连成了闪着黄光的明亮线条,如同一道持续的黄色闪电;弹壳冒着烟从机炮的后方抛落,下起了一阵弹壳雨。
无人机不断上升,火力压制从一楼的窗户一路扫到六楼,被扫射过的地方,那些笑脸就随之消失。
窗户玻璃应声炸裂爆开,和被击碎的墙屑一起撒向窗外,这些碎片反射着枪口的火光从天上而降,一时之间天空中下起了闪烁着黄色光芒的暴雨。
直到无人机打空了一个弹仓并降落,自动炮塔也打光了弹药,世界才重新安静下来。
它们机炮的枪管因为过热而呈现出橘红色,枪口也是冒着青烟;我听到无人机自动装弹发出的金属碰撞声,不过装弹后,无人机没有再继续攻击。
GSRI的AI认为我们有危险,于是操控无人机和自动机炮先发制人。
无人机和自动炮塔都使用特殊弹药,才能更有效地打击教学楼里的灵异体,对它们造成更大伤害。
玻璃渣子、石头碎片和弹壳撒了一地,让这里成为了真正的战场;无边的寂静正在蔓延,硝烟和灰尘弥漫在空气中。
再看教学楼,夜色下这栋楼肯定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只是天太黑,我不能完全看清教学楼到底被摧毁成了那种程度;但至少,那些骇人的表情消失了。
我确认了周围的情况,暂时安全了。
墨缘也没事,只是她瞪着双眼看着我,牙齿打颤,战战兢兢地说着什么。
声音太小,我耳朵凑到她跟前,她牙齿打架的咯咯声响个不停。
“那声音……消失,消失了!”她捂着嘴巴,声音惊恐。
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来不及问她是什么生意,我就开始怀疑这里是否真的已经安全,这令我冷汗直冒。
情况太过诡异,无人机的火力应该是有效的,不过来不及确认情况了;我忍着恐惧和呛人的烟雾,连装备和无人机都顾不上,带着墨缘一路飞奔,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因为有建筑伪装立场,里面的情况暂时还不会有人发现;只有择日再来处理了,现在跑为上策。
……
一路跑回到公寓,我和墨缘喘着粗气,脱下隐形斗篷,无力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我的身子一直在抖个不停。
10分钟后我们才恢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的原因,我在如此剧烈的运动后,身子竟然还有些发凉;墨缘倒是热得一脸细汗;我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罐饮料,分给墨缘一灌,压压惊;冰凉入喉,我们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这次收获不小,虽然探测器坏了,不过一路上斥候搜集到的数据都被正常保存了下来,包括每层楼的具体现象和细节。
现在唯一困扰我的就是六楼的门后面,如果打开门会发生什么。
至于每一层楼的不同情况,咋一看似乎没有关联,但如果仔细想,一楼的人形烟雾;二楼的奇怪虫子;三楼的黑色湖面、迷宫、触手;四楼的红色丝线、血海、骨头鱼;五楼的人体幻灯片、固定的时钟;六楼的奇怪通道、两边的人脸和火把;还有最后整栋楼都里看着我们的红色笑脸……
我脑海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些东西难道是学生们死后变成的怪物;或者说,他们还活着,却变成了那样的样子?
细思恐极,我脑子一阵剧痛,但越这样想我就越停不下来。
我揉着太阳穴,思考这些事件可能有遗漏的地方。那里面的东西都抱有很强的敌意,我肯定是不能冒险进去的。
该怎么办呢?我望着墨缘发呆,她也呆呆地看着我,她眼眶湿润,显然也吓得不轻。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就问她:“你说什么声音消失了?”
她一听我提起这个,就直直地看着我。
“哭泣声……和阴森的笑。”她呼吸变得急促,胸口起伏,好像喘不过气来。
我过去拍打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看样子是喝了冷饮,一冷一热有些刺激,我只好给她接了杯温水。
她接过杯子时候,手都是冰凉的;喝过水,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很冷,几乎没有温度。
“要不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安慰着墨缘,她点了点头。
看来今天暂时问不了了,时间已经凌晨,墨缘情绪稳定后,她洗了个澡,先睡了。
我把今天搜集到的资料传给雪院,也打算休息了。
洗了澡后,我躺在床上;今天的经历太过惊悚,斥候在旧教学楼里尚且如此,如果是人进去……
我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再想;刚闭上眼,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窗外的月亮和房屋树木都倒着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集中注意力倾听着空气中的动静,除了窗外的虫鸣,卧室里寂静无比。
我瞪大眼睛,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刚才的敲门声……怎么回事?
月光仿佛越发地明亮,将卧室里的东西照了个七七八八。
可是刚才真的有人敲门,我听得很清楚。
我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不敢出气,莫名的恐惧让我浑身发冷;本是夏天,床上只有一床毛巾被,现在我已经裹紧了它,却感觉完全不够用。
我想再确认一下,就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向房门;门那边没有月光,漆黑一片。
卧室的布局与我和室友租的房子很像,一转头就能看见门,这让我回想起第一次遭遇小寒的情景。
我咽了下口水,怔怔地望着门,寂静还在继续着。
“乓乓乓。”敲门声突然再次出现,我被突入其来的声音吓得抖了个哆嗦。
“尹哥哥,快开门!”墨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好不是什么牛鬼蛇神!我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下床开门,这丫头一下就钻了进来。
“我害怕,你陪我睡!”她穿着薄纱睡衣,也不回头,自顾自地就爬上我的床。
她的心情我理解,今天我都被吓得不轻,更何况她了。
我也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刚才敲门把我吓个半死,我此时睡意全无,就到她的卧室拿过被子和枕头。
墨缘的卧室是雪院亲自布置的,很温馨,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书桌上放着墨缘和父母以前的照片,只是屋内拉着窗帘,光线昏暗,看不清照片的细节。
我和墨缘隔着毛巾被躺在一张床上,她看着我,表情放松了许多;至少她这时终于露出了笑容。
“早点睡吧,明天上学呢。”我摸了下她的脑袋,说道。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浅浅地呼吸着;她在月光下显得如白玫瑰般娇嫩细腻,却又脆弱无比。
她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一些,摸着有点扎手;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关爱,我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我不想让墨缘再受到任何伤害,一定要让她健康成长起来。
等到墨缘睡熟了,我也才闭上眼睛,看着她的样子,我的心都被填满了。
墨缘在我心中的地位,究竟是什么呢?妹妹、还是搭档?
我不知道,但我已经渐渐确认,墨缘就是我会用一辈子去守护的人,从今往后,我的生命中再也少不了她了。
……
“你喜欢墨缘吧?”小寒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你又偷窥我!”我瞪了小寒一眼。
“灵异体的事,怎能算偷呢?”她笑了笑,道:“你们今天这事处理得很被动呀。”
“我能怎么办?我连那楼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说看?”
“是鬼啊!”她提高了声音。
“难道那失踪的人全成了鬼?”
“怎么说呢,他们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寒既然这样说,说明失踪的人是教学楼里的东西在搞鬼,结合我之前的猜测,难道那些学生和老师,真的——
我的心都瞬间缩紧了,强烈的不适感让我浑身发冷;如果他们真的变成了那样,而且还有意识……不对,应该是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是却被控制,如同飞蛾扑火般无法阻止地执行着那些诡异的行为,仿佛成为了一种本能。
“这楼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把他们变成这样?”我压低声音,急切又惊恐地问。
“你是想知道那些东西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吧?可是,有些事是不需要前因后果的。”
我沉默了一会,但她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想知道其中的因果关系。
“你又不帮忙,那我就自己处理。”我哼了一声。
她没说话,只是微笑着。
会不会是因为小寒的力量太过强大,她以最低的力气出手,就会把整座城市夷为平地?
瞎想,我第一次接触小寒的时候,她的力道控制得很精准啊!
管他呢,倒是现在情况变成了这样,该怎么处理呢?想得我头都大了。
如果小寒说的是真的,他们是被困在里面,变成了那种样子,那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彻底摧毁那里,让他们解脱。
赶紧结束吧,这案子我有些遭不住了;难怪GSRI工资这么高,原来全是些要命的事情,这下我反而嫌工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