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蓉侧头看了李灵一眼,见少年抿着唇,剑眉微挑,似是有些不耐,忙顺着李灵手指的方向打眼望去。
只见离他们俩不远处的一颗大枯树下,横七竖八的坐一群男子,大约十来个,看起来都是二三十开外,个个身强体壮,尤其是半坐在中间的明晃晃的大光头,贼眉鼠眼的,在一群瘦弱的难民中格外的打眼
文蓉隐约觉着不妥,可却有点说不上来,低头沉吟一番,小心翼翼道:“这群人看着便不像好人!”
“当然不是好人!”李灵伸出食指,轻轻的敲了敲她的头,笑意更浓几分:“可长点心吧!”
“......”
文蓉一脸迷糊,傻愣愣的看着他。
她呆呆侧脸在昏昏暗暗的月光中形成一个朦胧剪影,那温柔剪影竟平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秀美。
李灵忙不迭的揉了揉眼睛,甩了甩头,暗道自己这些天来,真是饿昏头了,眼花的厉害,低低叹息一声:“还好我没同你一般的蠢钝!”
“难道是?”文蓉迟疑了下:“不能够啊!这都一穷二白的,有啥可抢的啊?”
“有生不幸遭乱世,弱肉强食官无诛!”李灵眼底的光有些迷离不清。
那个眼神,文蓉几乎无法形容,只觉心头一窒:他定是想到了他的父亲,李老将军曾立下誓言,解决这流民之乱,尽生平之力给这些无家可归之人,上有片瓦遮身,下有立锥之地。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
“你且细瞧,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老弱妇孺。”李灵邪魅的笑了,瞬间恢复了脸色,循循善诱道。
文蓉顿时恍然大悟,乱世求生,拳头就是力量,以这几个人的个头,肯定能护着家人。正如他们身边的老石头,即便几个月逃难下来,年迈的父母均健在。所以,这群人定是一路抢杀过来,错不了了。
她笃然生出一丝不安感来!
乱世求生,最悲惨莫过百姓,尤其是女人孩子,不过,其他人何尝又不是?
今日不知明日事,只求一日安稳,是何等难寻?这才刚得了点能饱腹的粮食,便惹了眼,招来了强盗!
文蓉叹了口气,眼见着那一群壮汉,突然齐刷刷的坐在难民群里的一边,一时有些心悸,不禁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天越发的寒凉了。”
她终究是担心自己若是露了性别,怕是也要遭殃。
虽说她一直特意用黑泥涂脸和手,头发也乱如鸟窝,与人交谈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她素来扮惯了男人,唱跳坐打,信手拈来,哪有半分女儿家的娇憨。加之,十几天来泼爬滚打的,浑身酸臭。李灵又一直护她护的紧,半点不离身。因为这些,一路逃荒的人虽然多,大家同吃同住日夜混在一起,可是众人都以为她和李灵是一起逃难的难兄难弟,没有人发现半点不妥。
李灵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轻轻将她的柔荑半握手心,缓声道:“你放心睡吧!今晚我来守夜。”
“不成!”
就这般轻轻一握,便如沐暖阳,让人暖透了心,文蓉摆了摆手:“我守上半夜,你再接着来,若是真有事,咱俩还得指着你呢。”
李灵默了默,点点头,那双诡美如狐的眸子有着猎人般狡黠的光泽。
天色已经泛出青黑色,夜晚无尽的寂静笼罩了这片荒地,黑暗如同狰狞的鬼潜伏着靠近。文蓉死撑着双眼,昏头昏脑的盯着那群壮汉的方向。
那群汉子鼾声如雷,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行动。
不一会儿,李灵便起夜了,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替换她。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逃了这么多天的荒,文蓉却似乎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叶子的味道,清冽如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