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老人沙哑的沉吟声。
离开的日子定在十天后,边鹤知道的时候,桑家已经替顾青棠定好了机票,生怕她反悔,定的是最早的一趟航班。
知道的那一刻,他忘记去思索接下来的布局,反倒很想见到顾青棠。
夜间,边鹤比往日早了一个小时回到桑家。
顾青棠还像往日窝在沙发中,等他回来后以不同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楼下。
不过这次不同,顾青棠没有探出脑袋查看他的动静。
她一个人失神了许久,手边的书不知多久没有翻过页了。
就连边鹤走到身边,也没有察觉。
边鹤轻声放下公文包,抽走顾青棠手中的书本,坐在她身边。
感受到手中缺了什么,她才回神,迟缓地抬头看向边鹤。
“我去送你,也会去接你,不用怕,你还有舅舅。”
他抬头揉了揉顾青棠的头发,难得她没有抗拒。
“舅舅…”
顾青棠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手指冻得冰凉,初夏的暖意并没有触及到她。
“我还想去次南江的小院,去看哥哥。”
她一把抓住边鹤的衣袖,就像抓紧人生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放手。
语气满是恳求,这是第一次,顾青棠低声下气,还带着恐惧。
她怕…
怕极了!
她怕再也无法回来,再也无法替顾沉讨回公道,怕再也无法见到所有温暖的人和事,怕自己忘记…
所以,在离开之前,她还想再见一次,让这些景象在记忆中深刻,永远不能忘怀。
“好。”
边鹤揽住顾青棠瘦弱的肩膀,沉默地安抚她。
桑华亭站在楼上,不知看了多久,酒杯中的酒液见了底,面容上有了醉意。
这个折磨了自己十五年的女儿终于要再次离自己远去,她应该开心。
良久,她沉默转身亦步亦趋走回了书房。
宋书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替她盛满了酒杯。
“你说她会知道吗?”
桑华亭开口,问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问题。
她不知道究竟是怕自己的罪孽被人挖出来还是怕顾青棠知道这件事与她有关。
她只是醉意汹汹,思绪纷繁,不知疲倦的折磨着自己。
“再怎么样,你也是她的母亲,我也是他的父亲。”
宋书叹了一口气,将酒杯递给桑华亭。
“是啊,就算知道她又能拿我怎么样。”
桑华亭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语气狠厉,却略显刻意。
宋书拿来她日常要吃的药片,放在手心,等桑华亭就着红酒一起吃下。
“该吃药了。”
“拿开。”
桑华亭看见药片,燥怒着用手挥开,撒了一地。
“我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这些药,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像个疯子,不配继任桑氏。”
“这是宁神的药,你最近总说头疼,才拿给你。”
宋书捡起地上的药片扔进垃圾桶,又拿了一份。
桑华亭抗拒着吃了几片,眉头皱紧,似乎极为厌恶。
吃完后,她困意袭来,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吃了药就会好了。”
宋书在她身旁,替她拢好发丝,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吟。
暗夜涌至,野心悄然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