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停在后院,夫妻二人回到房里。
“娘子,我让青荟来陪你,我去衙门走一趟。”
现有的证据太少了,俞静宜没有听到关捕头的话,卫衡打算趁着这个时间亲自去调查一下。
闻言,俞静宜伸出一只小手揪住他的袖子。
卫衡低头看着那只小手,感觉揪在了自己的心上,迈出去的步子退回来,坐到她身边:“我晚些时候再去。”
俞静宜慢慢抬起头,脸色有所缓和:“是一个皮肤很黑,个子很小的乞丐把我推倒的。”
飞来横祸无异于阎王索命,防不胜防,不可抗拒,着实把她吓坏了,但得知是有人故意害她,胸中的怒火渐渐取缔了恐惧。
她是惜命,可胆子不小,若非那个小乞丐突然冲出来推了她一把,她也不会摔倒,而再往前,就是道路狭小的巷子,只要走进去就能脱险。
听俞静宜这么一说,卫衡立刻就对上号了。
皮肤很黑,个子很小,是城隍庙那边的乞丐头头,名叫黑豆。他人小鬼大,机灵的很,比他年纪大的孩子都听他的话。
上辈子,他与俞家有过交集。
今年是严冬,寒风刺骨,滴水成冰,黑豆来俞家讨饭,俞静宜留他在家里过冬,他三天两头往外跑,每次回来都浑身脏兮兮的。
俞静宜不放心,以为黑豆被人欺负了,让他跟去瞧瞧,这才发现,小不点大的娃娃竟是乞丐头头,他一家家讨东西,拿回去分给跟着他的乞丐。
这样的孩子不会无故推人,显而易见是受人指使。
卫衡用两只大掌团住俞静宜的小手,与她对视,郑重承诺:“我一定会让伤害你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他目光灼灼,俞静宜被烫了一下,垂眸避开,唇瓣蠕动,没能说出话来。
她想说,她其实不想依靠一个终究会离开的人,可今日之事,若非有他在,自己非死即残,连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思及此,她迎上他的目光,感激地点点头,任卫衡将她揽入怀中,慌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娇妻在怀,卫衡觉得距离移走“太行山”不远了。
……
平日里,城中的小乞丐都聚在城隍庙那一带。
去庙里上香的人都是有所求,无论为人如何,在神佛眼皮底下都是一副良善的面孔,对他们额外宽容,遇到还愿的,一高兴还会大方地撒一把银钱。
卫衡带着用五谷做成的素糕饼借着上供的由头走了一趟,发现跟着黑豆的小乞丐都在,唯独不见他本人。
他拿出一把铜钱,向年纪最大,约莫有十二三岁的孩子打听黑豆的去向。
皮蛋皱了皱眉道:“你说那个小子啊,我知道,他运气好,被一户人家收养了。”
收养?
对黑豆有所了解的卫衡自然不会相信这番说辞,据他推测,黑豆八成是犯下事之后,躲起来了。
他进一步问道:“他被哪户人家收养了?”
皮蛋眼珠子一转:“不是城里的人,已经出城了,我也不知道。”
这是对好口径了。
卫衡没有继续追问,待脱离皮蛋的视线,由明珠暗,偷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如他所料,他一走,皮蛋立刻换上一副又是紧张又是庆幸的神情,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和俞静宜是临时起意去街上转转,对俞静宜出手的人不会准备太周全,他应是第一个来询问此事的人。
他推断,接下来这个孩子会向黑豆通风报信,只要跟着他就能找到黑豆。
然而,又过了一刻钟,皮蛋依旧留在原地,也不见周围其他的小乞丐离开此地。
哎?猜错了?
黑豆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不可能就此远走他乡,更不可能连跟踪的事都提前想到,否则的话,皮蛋就不会露出破绽了。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他本人就在这里。
卫衡目光依次扫过所有的小乞丐,最终落定城隍庙的正大门。
小乞丐们只在庙门外逗留,如果进到里面惊扰了香客,反倒会惹人生厌,得不偿失。
黑豆不在外面,就是在里面了。
他屏气敛息,放轻脚步进入庙中。
上香的人大多赶早,这个时辰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静候了一会儿,便见一只又黑又瘦的胳膊从供桌的桌布下面伸出来,摸索着去抓他放在供桌上的素糕饼。
他莞尔一笑,走上前,抓着那只胳膊,把黑豆从供桌底下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