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回来了。” 孙家福提高声音喊了声,屋里孙忠和李翠萍本来在谈话,被他这一吼,李翠萍惊了下,随即抛了丈夫去寻儿子。 “阿福,娘有件事托你去办。”李翠萍记着徐蒙的嘱托,一看到儿子就把话说出了口。 “怎么?”孙家福赶路回来渴得慌,猛灌了一大口苦茶,不慎哽住了,呛地直咳嗽。 “多大人了,还这么不当心。”李翠萍好气又好笑,上前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娘,到底什么事啊?”孙家福满腹好奇,呼吸缓过来便问道。 “是这样的,隔壁徐家姑娘准备开家面馆,想找个拉面师傅,可她对宁安城不熟悉,便托娘帮忙找找。”李翠萍将缘由细细解释了番。 “徐姑娘……”孙家福喃喃念了一句,他听到徐蒙的事,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激动,脸色不由得涨红了。 “是啊,你帮娘注意下,清远酒楼做的饭菜生意,与面馆都是一处打交道的,还不认识几个拉面师傅。”李翠萍没注意到儿子的异样,仍在絮絮道。 “嗯,我一定注意相看。”片刻功夫,孙家福就清醒过来,想到要帮徐蒙做事,无形中好像离她更近了一分,不禁心头火热。 说来也巧,清远酒楼最近正好有个拉面师傅嫌工钱少,闹着要走。孙家福打听到他手艺确实不错,人也本分,便介绍他去找徐蒙。 拉面师傅姓赵名守德,在清远酒楼干了十多年了。眼看着十多年来酒楼一步步壮大,菜钱翻了两三翻,可工钱却是一点没变。 他是个厨子,没什么花花肠子和远大抱负,但也不是个怂包,一昧忍气吞声。心里不满就找东家谈谈涨工钱的事,不想却被大骂一顿,说他掉进了钱眼里,乃是忘恩负义之徒。 赵守德满腹苦水,实在不堪忍受这个窝囊气,便辞了这份糟心活计 ,另找他家。 前脚刚出店门,后脚就被店里的伙计——孙家福拉住了,说要给他介绍一份好活计。 赵守德半信半疑,直到见到了徐蒙,跟她谈了一会,这才消了疑心,准备在新店里大展身手。 徐蒙半盏茶功夫就谈妥了招工的事,当真喜不自胜,心里感激孙大叔一家,买了好几匹布料和各式糕点送过去,怕他们不收,只道是谢礼。 而后又马不停蹄,招些后厨跑堂,亲自去几条繁华街道,实地考察了好几家铺子,终于定了开店地方。 期间孙家福帮徐蒙不少忙,两个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这七零八碎的事情安排妥当,已经过一个多月。面馆装修还差几天能完工,徐蒙无事可做,终于清闲下来。 时日如梭,不知不觉,顾延已经在青城书院读了两个月书。 一开始的不适与陌生过去,顾延渐渐跟上了课程,但入学尚晚,各科算不得优异。 沈崇和杜子瑞上月大考合格,升了乙班,丙班只余下顾延一人。 他生性冷僻,不喜与人攀谈,因此在丙班无甚好友,总是独来独往。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私下却给他起了个外号“小哑巴。” 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顾延便从沉睡中醒了过来,动作极小的爬起床,轻手轻脚地坐到桌案旁,点亮烛灯,借着那不甚明亮的微光,开始默书。他知道自己学业多有不足,为了赶上同窗,只能加倍努力。 十一岁的小少年,就跟刚冒尖的嫩竹笋似的,一场春雨的时间,个头又窜高了几分。 宋廉是竹苑里第二个起床的,他自诩好学用功,但和顾延比起来,还是差之甚远。 看着顾延被暖融融的烛光映的愈发秀致的侧脸,宋廉真是感慨万千,不怪书院里有些闲言碎语的,这小子确实像个女娃娃。 明天就要回家了,好想吃阿娘烧的蘑菇丸子汤啊。 宋廉的想法很是具有跳跃性。 天色渐亮,沈崇和杜子瑞也先后下了床,几个人对了几句诗,互相吹捧了两句,嬉嬉笑笑出去洗漱。 上课前半刻钟,顾延抱着书准时进了丙班,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继续昨晚没完成的预习。 学生们交头接耳,都在说着院长今天回乡省亲的事,大家这么关心此事的原因无它,下午是院长的课,这么说来,他们便是白得了半日假。 听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众人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荡漾不已。 接下来的课是《孟子》,萧夫子讲课出了名的严谨认真,满堂学生全神贯注,度秒如年。好容易熬完一节课,等萧夫子布置完课业,徐徐出了丙班的门,众人不约而同地一齐欢呼起来。 “明日便是假期,终于可以回家了。 ” “啊啊啊,老子要去客再来大吃一顿,萧文远太折磨人了。” “困死了,午后我要好好补一觉。” 顾延端坐在案,表面淡然,实际心思也飘远了,唇边扯出微小的笑弧。 蒙姨,阿延很快就能回家了。 很快就能……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