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你在看什么?”即使还在生气,伊丽莎白也注意到贴身女仆艾玛神情僵硬,而且频频望向窗外,不禁开口问道,“你的脸色很差,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吗?”
艾玛总是那么害羞,不肯说出内心的想法。也许是今天马车跑得太急太快,让她感到头晕恶心。
“不……额,我是说,是的,夫人。”艾玛一惊,有点不好意思似的避开伊丽莎白的眼神低下头,“我想我确实是有些不舒服……”她的声音逐渐低微不可闻,只能看到苍白的唇瓣在不断张阖翕动。
“什么?”伊丽莎白正摇铃铛示意老约翰停车,没有听清艾玛的话。
“……我很抱歉,夫人。”艾玛一直低垂着头,似乎在为自己延误行程而感到羞愧,“我感到,非常、非常的抱歉。”
马车已经稳稳停下,伊丽莎白率先走出去:“这没什么,亲爱的。下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它会让你感觉舒服些。安娜,你也是,我快要看不出你的腰身了!”有着红头发和一点可爱的小雀斑的安娜是位无忧无虑的年轻女士,她热爱小甜饼胜过一切。
“夫人,您这样说会刺伤我脆弱的自尊。”安娜一边抱怨,一边从马车上慢吞吞地蹭下来,“您知道的,人在伤心时连小曲奇都不再如何美妙。”
靠在一旁用帽子盖着脸休息的老约翰忍不住从帽檐下漏出几声偷笑。
“相信我,这对你来说会是件好事……”伊丽莎白强硬地拉着安娜走去欣赏路边探出来的曼妙的野花,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一旁路过的黑盖马车缓缓停下,十分“凑巧”地阻断了这条不那么宽敞的小路。
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从暗色的车窗伸出来,瞄准了那个背影——
“夫人,我觉得还是在房间里吃小甜饼更让我感到……啊!”红头发的安娜只走了几步就不愿继续,她趁着伊丽莎白不注意忽然转身想要逃回马车上,却不期然撞见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这个有些圆润的姑娘尖叫着,以她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飞扑过去,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两人一同狠狠摔在地上!
把帽子盖在脸上休息的老约翰大惊失色,他猛地跳起来:“危险!快躲到树木后面去!这是一场蓄意谋杀!”他大声叫喊着,一手把最近的艾玛扯到射击死角,一手拎着手边常备防身的□□跳下马车,以车厢为掩体准备反击!
暗色马车整个横在路上,伊丽莎白一行却为了暂时休息而驶出路面,根本没有退走可言。
伊丽莎白被安娜压在身下,她倒下时大概撞到了头,此刻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老约翰说了什么。
“安娜你还好吗?安娜!”她惊慌地呼唤着安娜的名字,但那个总是活力满满的姑娘此刻却无声无息地趴在她身上,“你怎么不——哦,上帝啊……”
她在安娜的背上触碰到了温热的、湿漉漉的一片——曾在安娜血管里流淌的鲜血,现在伴随着五十英尺(约15米)外的木仓声和□□味飞快地洇湿了她的上衣,溢出的血像是一条蜿蜒的小溪流。
伊丽莎白试图捂住安娜的伤口,但这只是徒劳,鲜血很快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来。她需要医生帮助止血,越快越好。伊丽莎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灌木丛的遮挡,她将手臂绕过安娜的腋下,拖着她向老约翰的方向爬过去。
“艾玛,来帮帮我。”缩在老约翰身边瑟瑟发抖的艾玛一惊,看向身后。
她的主人伊丽莎白,唐蒂斯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前任温德汉姆伯爵的遗孀,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夫人,也许自她出生之日起就从未如此狼狈过——她奢侈的丝绸长裙上满是血渍和灰尘混合而成的泥浆;她璀璨的金色发丝凌乱地散落着,闪耀的珠宝发饰已不知所踪;她费力地拖着她不知死活的侍女安娜,跌跌撞撞地向她爬过来。
“别打了,老约翰!安娜需要医生,立刻!”伊丽莎白现在无暇关注艾玛是不是吓坏了,作为未来的家主,把所有家族成员安全带回家是她的责任。
尤其是安娜,这位付出了生命保护她的、勇敢的红头发姑娘。
“我很抱歉,夫人,但我们现在走不了了。”老约翰也许曾经是位优秀的骑士,但时光显然并没有因此而对他手下留情;他又一次扣动扳机,但老迈颤抖的双手已无法操控这样需要精准的事物,“双方的马车互相阻断了退路,现在我们谁都动不了。”
“除非一方死去或败退。”
“很好,把它给我。”伊丽莎白夺过他手中的东西,熟练地装弹上膛,“看来抵达伦敦后我需要去教堂预约一间忏悔室。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