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这往年七月份铺子里的生意都不好,今年怎么这样好了?”周毓箐看着账本,不解地问红鸾喜铺的钱掌柜。 七月因有中元节,办喜事的人家要少得多。可这个七月,利润比六月份多了三成,比去年七月份更是翻了一番。 “夫人有所不知啊,皇上要给沈侯爷赐婚呢,这满京城的姑娘啊,怕指到自个儿,赶着嫁人呢?”钱掌柜捋着一小搓细长的胡子,眼睛里全是精明得意。 周毓箐合上账本,寻思着:这年头连侯爷都没人肯嫁了? “这沈侯爷是什么人?姑娘们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周毓箐问道。 “夫人又不知了。这沈侯爷可是咱们大成朝的大功臣,定南蛮,平西戎,荡北狄,那是战功赫赫!是咱们大成朝的柱国大将军,一品军侯!”钱掌柜到底是做生意的,夸起人来也像吆喝生意。 周毓箐听了觉得更奇怪了,又问:“这么厉害的大将军,侯爷,怎么没人愿意嫁给他?他是伤了,残了还是年纪大了?” “夫人还是不知啊,这沈侯爷十六岁的时候……”钱掌柜摆起手势想要大讲特讲,被周毓箐打断了—— “说重点!” 钱掌柜颇为遗憾没能详细地讲完沈侯爷的生平,叹道:“沈侯爷娶过三任妻子,都死了。这侯夫人虽好,可谁都不想变成一块牌位啊……” 周毓箐明白了,这位沈侯爷怕是被世人认定是个克妻之人了。这古人啊有时候就是愚昧无知,周毓箐摇摇头,替沈侯爷感到惋惜。 “好了,你下去吧,叫金掌柜进来。”周毓箐忙着呢,没空听沈侯爷的故事。月底正是各家铺子的掌柜来对账的日子。 周毓箐和她老公范启智穿越到这个历史上没有的大成朝已经七年了。七年前他们刚结婚去度蜜月,是个有山有水的景区。刚到景区的第一天晚上他们为了找个好的地方拍星空迷了路,等他们走出山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这个世界,并且走不回去了。 这七年里,周毓箐和范启智靠着现代思维迅速地发家致富,赚到了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两人渐渐地适应在古代的生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没有孩子。周毓箐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们不是这里的人,所以不能生孩子,倒也无所谓。前几年还好,这两年范启智经常提起孩子的事。 周毓箐对了一天的帐,腰酸背痛。这两年她也慢慢习惯用丫鬟了,周毓箐趴在榻上叫丫鬟玉巧给她松松肩,捏捏腰。 “夫人,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玉巧给周毓箐捏着腰,犹犹豫豫地说道。 周毓箐翻了一个白眼,以她过去二十几年看电视看小说的经验来看,这时候讲出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别讲,夫人我今天累死了。除非天要塌下来了,别的事我都不想知道,右边肩膀再用点力。”周毓箐闭着眼睛,小憩片刻。 玉巧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夫人心真大啊…… 周毓箐才歇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范启智说话的声音,叫玉巧停了手,自己起身了。 周毓箐起身理了理衣裳,把头上的一根长玉簪拔下,长发一泻而下。玉巧要上前帮她梳头,周毓箐摇摇头,玉巧见她一只簪子在头上饶啊饶就把头发盘成一个髻子。 玉巧心想,夫人不但心大,还不讲究。明明有着泼天的富贵,吃穿用度却只和平常人家一样。夫人更是一应珠宝钗环不戴,绫罗绸缎不穿,终年只一根玉簪子盘头发,一身细棉布襦裙。要说夫人小气守财那也真是冤枉她了,在玉巧看来,夫人是最大方不过的,捐钱建育婴堂、养老堂时半点不心疼银子。在玉巧心里,夫人就是活菩萨。 这厢范启智打帘子进来了,嘴里直嚷着热,进了里屋,一边脱着外衣一边道:“玉巧,去吩咐厨房晚上加一道冰镇燕窝。” “有那么热吗?还吃冰镇燕窝,这都快八月了。”周毓箐接过范启智的外衣挂在架子上。 “我这不刚从外面回来么,玉巧块去,还愣着干什么。”范启智坐下,周毓箐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两人面对面坐着。 玉巧看了一眼周毓箐,转身去了厨房。夫人不讲究,老爷倒是眼见着一年比一年讲究。 范启智喝了一口茶水道:“今日帐对得如何?” “都挺好的,特别是红鸾喜铺和彩衣坊。”周毓箐笑道。 范启智笑笑道:“我知道为何,都想赶在皇上给沈侯爷赐婚前出嫁呢。” “你怎么知道的?我今天才听钱掌柜说的。这沈侯爷还真是惨,这古人有时候真是太迷信了。”没人在的时候周毓箐会吐槽一下古人。 范启智不说话,低头喝茶。 入夜,周毓箐因对了一天的帐累到了,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范启智推了推周毓箐,周毓箐嘟哝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熟了。范启智见周毓箐睡死了,悄悄地起身出去了。过了一个时辰才又回到周毓箐身边躺下。周毓箐浑然不觉。 第二天一早范启智起的时候周毓箐已经不在府里了。范启智随手拉了个丫鬟问:“你们夫人呢?” 丫鬟疑惑地看了一眼范启智道:“今儿是初一,夫人去给养老堂和育婴堂送东西去了。” 丫鬟说到初一的时候范启智就已经想起来了,转身回房时念叨了一句:“自己家里没爹妈,上赶着给别人养呢。自己孩子都生不出,还管别人家孩子。” 范启智说的时候声音不小,丫鬟听到了愣了愣,去做自己的事了。 周毓箐被老人和孩子拌住脚,到傍晚才回府。吃了晚饭累了一天的周毓箐又是占着枕头就睡着了。范启智则又起身出去了。 许是吃坏了肚子,周毓箐肚子一阵绞痛疼醒了。周毓箐这才发现范启智不在身边。一时她肚子疼得也顾不上范启智了,先去了恭房。 周毓箐从恭房回来后,范启智还没有回来,周毓箐有种不好的感觉,大半夜的,范启智能去哪?周毓箐点了灯,坐在床上等范启智。过了半个时辰,范启智才回来。 “你去哪了?”周毓箐黑着脸问。 “没去哪,去了躺恭房。”范启智道。 “去恭房要那么久?你说实话吧,去哪了?”周毓箐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范启智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范启智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停了一会儿说:“我想纳妾。” 周毓箐只觉得胸口发堵,眼前一黑,脑子里轰一声炸炸开了。纳妾? “你说什么?”周毓箐气得直发抖。 “我要纳妾。这是大成朝,哪个男的不是三妻四妾的?你也到这里这么久了,入乡随俗不知道吗?”范启智似乎是铁了心了。 “这能一样吗?你是这里的人吗?”周毓箐看着范启智,一时间觉得他面目全非。 “怎么不是了,反正也回不去了,我早把自己当这里人了,反正我就是要纳妾!秀红怀孕了,我要给她一个名份!”范启智梗着脖子,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周毓箐一听范启智说他和府里的丫鬟乱搞还怀了孩子,只觉得生理性地恶心,再加上吃坏了肚子,竟直接一口吐了出来。 范启智见周毓箐吐了,倒是良心未泯忙过来问:“你没事吧?” 周毓箐吐了一口倒觉得舒坦了很多,一把推开范启智:“你滚开!” 范启智往后让了让道:“你怎么那么想不开?不就纳个妾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能越过你去吗?你还是府里的夫人……” “你别说了,咱们和离吧。我走,你爱娶几个娶几个。”周毓箐冷冷地道。 “你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女人家……”范启智倒没想到周毓箐这么决绝。 “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多分我点银子,有钱傍身,我不怕过不好。”周毓箐道。 “毓箐……” “别说了,你现在也不困吧,咱们把家里的财产核对一下,今夜就分清楚。你写一份放妻书,我明日就走,绝不耽误你纳妾!”周毓箐说着人已经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非要如此么?”到底是一起相濡以沫过来的,范启智还不至于对周毓箐一丝情义都没有。 “对 !走,现在去库房。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多留。”周毓箐起身就走,范启智只好跟着。 库房的钥匙一直是周毓箐贴身戴着的,开了库房,里面堆满着一箱箱银子,还有不少黄金。架子上还有不少珍宝首饰都是范启智买回来送给周毓箐的,只是她不爱戴,全都堆在库房里了。 周毓箐没管一库房的黄金和现银,也没管架子上的首饰盒子。只去拿了放在最高的两个盒子。 周毓箐打开一个盒子道:“这里是京城和附近州府所有的铺子的房契和周边庄子的地契,这些我带不走,全都留给你。”说完就把盒子塞在范启智的手里。 范启智张张嘴没说话。 周毓箐又打开另一个盒子道:“这是这几年攒下来的银票,大概有五十万两,这些我拿走。你放心,咱们到现在所有的赚钱的方法,我一个都不会用。我只有一个要求,养老堂和育婴堂给我好好开下去就行了。” “走,去书房写放妻书。”周毓箐抱着银票盒子出了库房,范启智把盒子放回到架子上,跟在周毓箐身后。 两人出了库房门,周毓箐把库房钥匙递给范启智,头也不回地往书房去。范启智把库房门锁上,跟在周毓箐身后,心里有些后悔。 范启智到了书房,周毓箐已经把纸笔都准备好了:“写吧,写好了你就自由了。” “毓箐,就一个行不行?我就纳一个?”范启智道。 “不行!快点写。”周毓箐把笔塞到范启智手里。 范启智拿着笔半天不动,道 :“我不会写啊……” 周毓箐想了想说:“你就写你和我缘尽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还是周毓箐从前在书上看的,看的时候觉得凄美,没想到如今自己也用上了。 范启智见事已至此,只好照周毓箐说的写。范启智写完,周毓箐拿出印泥递到范启智旁边,范启智叹了口气,按上了指印。周毓箐自己也按了一个,按好后直接拿了放在她装银票的盒子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