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是谁?我……我不认识,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楚清歌看着他的眼神,也不知怎么了,心里莫然其妙的就痛了一下。片刻之后,她收回眼光,支吾着道。 “五儿,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我是长欢,沈长欢啊……”九千岁突然将扶住了楚清歌的双臂,一边轻晃着她的胳膊,声音也变得温软。 “可……可我不叫做五儿,我也不认识什么沈长欢……”楚清歌有些茫然地开口道,刚说出了“沈长欢”三个字,突然想这九千岁本姓沈,“沈长欢”便是他的名字,自己直接就这样唤他的名字,可不是犯了忌讳冒犯了他?这样一想,她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你不叫五儿,那你是谁?”九千岁沈长欢见了她这神情,手上仍是不放开她,只是口中很是意外地问道。 “我姓楚,名唤清歌。是自江南刚入宫中的淑女。”楚清歌老实答道。 一听到她提到“江南”,沈长欢又是神情一振。忙直直地盯着楚清歌的面孔,口中又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可是五月生的?” 沈长欢的声音里有按耐不住的激动,看向楚清歌的眼神也是充满着期待,楚清歌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我不是五月生的,我是四月里的生日……”楚清歌轻声道。 听得她否认的声音,又见她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完全陌生和惊惶的,沈长欢的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了一丝失望之色。 “这世上……竟有生得如此相像之人……”沈长欢仍是盯着楚清歌的脸,口中悠悠叹了一口气道。 “九千岁,我……哦……奴婢不是有意要推您下水,奴婢以为您是有事想不开想要跳湖自尽……呜,我错了……九千岁,给……您擦擦脸上的水……” 楚清歌一边语无论次的解释着,一边掏出块素白的帕子来,递至沈长欢的面前,心里着实害怕,手也是抖得厉害。 沈长欢听得她说话,又见了她递过帕子,面上立即又浮现了一抹色惊喜之色,长眸中光彩也浓了些。他一把接过那块帕子,颤抖着手展开了又飞快地看了一眼。 “五儿,你是五儿,五月生的五儿……”他捏着那块帕子,又一把抓住了楚清歌的双手,口中低喃着声音道。 “不……我真的不是五月生的,听我娘亲说我本该是五月的生日,可是她在临产之前不小心走路扭了下脚,动了胎气,我便提前半月在四月里生了。娘亲每每想到这件还叹息说,原本五月生日多好呀,正值仲夏之季,不似春天乍暖还寒,也不似深夏暑热难耐……” 楚清歌也不自己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害怕到了极点,口中却是忍不住一直喋喋不休,好似一直这样说话,便能拖延点时间,不让这九千岁将她立即就地正法了。 可沈长欢听了她说的话,面色更加的激动了,抓着她的手指头都有些颤抖了起来。他那双冰冷深邃的长眸里,也渐渐起了变化。茶褐色的瞳孔变得晶亮,一会儿之后,盈盈闪动了几下,居然溢出了一滴泪来,自他精致狭长的眼角,顺着他白皙惊人的脸颊一直慢慢滑落而下。 楚清歌看着他的那滴泪,心里更是惊诧到了极点,为什么他竟她面前落泪了?难道这又是九千岁的一大怪癖,杀人之前先掉几掉眼泪? 楚清歌心里又是一惊,赶紧飞快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然后抖嗦着声音道:“九千岁,千岁爷……您可不可以……您可不可以不杀我?” “快,快,快点给千岁爷披上……” 沈长欢正激动难抑之间,有小太监取来的披风,郑公公自己浑身还滴着水,却是扯着嗓子喝着小太监赶快给给沈长欢披到身上。 小太监赶紧上前,替沈长欢披上了一件紫色的绒披风。穿好了披风,沈长欢却是脚步未移,一双微微上斜的凤眼仍锁在楚清歌的身上,眼中的泪已经消失了,眸光也变得深沉,令人人一进猜不透他正在想什么。 楚清歌虽是伏在地上,却是明显感觉到沈长欢的眸光仍在看着她,像针芒似的扎在她的背上,她伏着身子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心想这九千岁好似是将自己认成别人了,这会儿好像明白过来了,怎么办?他会不会真要杀了自己?还是不杀,就直接活活剥皮作成人皮披风? 楚清歌正瑟瑟抖间,耳边又听得那郑公公走近了道:“千岁爷,快点回吧,您落了水受了凉气,得快点回养心殿找个太医瞧瞧可有大碍……” 沈长欢没有出声,只是将眼光从楚清歌身上收了回来,又慢慢转过了身子。楚清歌松了一口气,心里顿时就存了一丝侥幸来,会不会这九千岁就这样放过她? “千岁爷,这是您刚掉落湖中的面具……”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地道。 楚清歌听得“面具”二字,悄悄的抬眼看了一眼,便见一个小太监手上捧着一只面具,一张雪白的人脸形状,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红舌头面具。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刚才看到的是戴着鬼脸面具的九千岁。 楚清歌心里更是一阵闷,心想这又是个什么癖好?刚才还在淑芳宫穿着蟒袍,坐着肩舆,弄得跟尊神似的,这才一会儿功夫,竟换了件妖娆的红衫子,还带着面具来这湖边装鬼来了。众人都传言九千岁不仅喜怒无常,阴晴不安,还常出做人令人不可预料的怪异之事,果然说的丝毫不假。 “千岁爷,这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将您推到水中了,您看,该怎么处置?是就地杖毙,还是带回去,让小人想些法儿让千岁爷慢慢消磨着?” 楚清歌正屏息间,忽然听得那郑公公开口相问了,楚清歌顿时一阵好气,只恨不得上前去堵了那郑公公的嘴。这个郑槐,果然是“真坏”!刚才在园子里,明明听到这九千岁是想用他的舌头脍葡萄酒给狗吃的,怎么就没真的割了他的舌头,竟让他那讨厌的舌头这会儿还在蹦跶。 “今儿是初几啊?”沈长欢听得郑槐之言,顿住了脚步,又回身看了楚清歌一眼,口中却似不经意地问道。 “回千岁爷,今儿十月初八。”郑槐恭敬问道。 楚清歌一听又是一阵绝望,刚进宫就有姑姑就说过了,九千岁在初一和十五是不杀人的,可是今儿为何偏偏是初八?唉,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难道今日真要死在这里?爹爹、娘娘,清歌不孝,这辈子再不能回家,再不能给你们行孝了。小弟,姐姐不好,以后再不能见你,也再不能照顾你了。 楚清歌越是难过,一时悲从中来,便趴在地上嘤婴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沈长欢听得她的哭声,长眉几不可见的拧了一下,转过了身子问她道。 楚清歌听得他问话,顿了一下抽泣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反正今日是难逃一死,难道哭还不给人哭吗?这样一想,她索性哭得更大声了。 “哎哎哎……我说你这丫头,没听说千岁爷问你话吗?你怎么光哭不回话儿啊?”郑槐听得不耐烦了,上前一步指着楚清歌拖长着声音就喝道。 楚清歌一听,心里的气就上来了,她干脆自地上直起了腰身,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嚷道:“公公你也别吼我,横竖我都是要死的人,哭还不给我痛快哭一场吗?” 郑槐一见她这不管不顾的模样可是一时呆了去,想他是九千岁面前的红人,宫中哪一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这个小宫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当面顶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