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水从天际飞速降落,一滴又一滴,连带着那些话语像针尖扎在人身上。
凛晔独身站在大地之上,神色漠然地看着这群人。
他们向他求助,话语之中全是理所当然。
他们向他质问,好似施加伤害者是他。
同门的兄弟姐妹还躺在他们身后死不瞑目,他们却只想着先来朝他讨伐。
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身上,凛晔眼眸渐沉,一缕黑色的邪气悄无声息地在他左手的血管之中流窜,所过之地,无一不被它浸黑。
凛晔情不自禁地拿起自己的冰凝,在他平举起剑刃向着众人时,有人大呼一声,“凛晔!你要作何?”
他要做什么?
凛晔看向一直跟随自己的冰凝剑,雨水落在剑身之上,颤颤巍巍,但像随时都可能朝众人出手。
大脑也瞬间似要炸裂开来,可拿剑的左手依旧没有放下,他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想要出剑,想要用冰凝饮这些人的血。
凛晔用右手紧握住自己的左手腕,努力控制它不要向前,他忽地抬眼看向众人,眼里尽是红色的血丝,万分骇人。
“凛晔!”羽千尘挥退众人,他拿着剑对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中了妖术?”
否则怎么像个妖邪一样。
凛晔低着头,努力将自己的左手掌打开,冰凝剑一下子落地,众人松开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们却又看见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狠地劈向自己的左手臂,断骨声音混杂在雨水当中。
众人只见他的左臂松懈垂下,他浑身散乱着发丝,身上的白衣沾了湿漉的泥土。
男人低着头,嘴里没有发出一句声音。
这般狠厉地对自己,众人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凛晔垂眼,目光盯着自己左手腕上已经显形的黑色血管上,邪气已入侵他的血管,若不及时排出斩断,他会走火入魔。
所以,断臂算什么。
他看向面前发愣的众人一眼,移着略显僵硬的步伐,独自往一旁的角落走去。
一棵高大的树木,树下杂草被烧的七七八八,只剩下顶端的树叶未遭其害。
凛晔扶着自己的左臂,就地而坐,他刚坐下,就察觉正前方有一道视线。
他抬眼去看,只见是一年龄不大的女弟子,她被雨冲刷的狼狈不堪,抱着浑身是血的大弟子羽宁,正满是恨意地盯着他。
凛晔随即垂下眼,满是冷漠。
……
多歧殿被火烧的一干二净,只余下焦黑的房架,殿外的树木草林皆没了生息。
巫羲站在殿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花萝跟过来禀告,“主上,是圣人所为。”
“圣人?”巫羲平静地看着殿内已成黑炭的屏风,上面残留的幽幽黑气已寥寥无几,轻声说道,“没有圣人了。”
巫羲朝前挥手,洒下一片金色的种子,瞬间,殿宇除尽灰尘,房梁草木之上冒出嫩芽,黑色的世界渐渐有了一丝丝微弱的色彩。
忽地,巫羲听到一声鸟鸣,幼鸟的叫声在地上的一根残破的梁上响起。
巫羲抬起手,移开那房梁木,只见地上压着一只被烧干的幼鸟躯体。
花萝也看向那鸟,她记得,这是受过圣体福泽的灵鸟。
而后,只见巫羲抬起手臂,朝那幼鸟招手,一只淡蓝色的幼鸟魂灵朝她飞过去,落在她的指尖之上。
巫羲弯唇看着这幼鸟,淡淡开口,“花萝,他弃了。”
杀生弃道,他弃了圣人之道,那么,他离他们也不远了。
花萝弯腰低首,说道,“恭喜主上。”
幼鸟吸取了巫羲指尖的灵力,身上的蓝光逐渐加深,而后吱吱叫了一声,从她指尖飞走。
巫羲放下手臂,随后捂着胸口,忽地向前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水,血落地沾染草木,草木迅速生长。
花萝连忙扶住她,“主上,您灵力不是恢复好了么?”
巫羲抬手擦掉唇角的血,她看着地上长得疯狂草木,只手拿出挂云剑,斩下其吸血的根脉。
逆势而生,不该如此。
“我将大半灵力耗在了胸口处,就为抵挡他的冰凝,没想到最后我连挂云也握不住。”巫羲拿起挂云剑,看着上面结了冰霜的紫藤萝花纹。
挂云不愿对抗冰凝,这两把剑应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