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脸色一变,就要去牢房一看究竟。
良笙在后提醒道:“殿下,先把所有有关人等控制住,不让任何人走动,也不要让他们和任何人接触。”
太子一面把他说的吩咐下去,一面继续往牢房走去。
牢房里恶臭难闻,让人掩鼻。
到了关押纵火犯的那间牢房门口,良笙看见几个同牢犯人都瑟缩地挤在一个角落,离另外一个角落尽量隔得远远的。
而他们远远避开的那处角落的地面上,正倚墙靠坐着一人,一动不动,微微低垂着头,正是纵火犯。
只是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良笙走进牢房,在尸体边蹲了下来,见尸体面部成死黑色,嘴唇发青,的确符合中毒的特征。
他又细细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目光犀利的落在了尸体的指甲缝里。
尸体的右手大拇指里有暗红的污垢,可其他指甲缝里却没有。
他不禁锁了锁眉。
一般谁会用大拇指抓脸挠腮,习惯性应该是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在身上挠。
所以指缝里如果要留污垢,首当其冲是这三根手指缝才对,怎么这三根手指的指缝干干净净的,反而大拇指里面有污垢!
他站了起来,对一旁的太子道:“殿下,请仵作验尸。”
太子立刻照办。
仵作验完尸道:“死者系鹤顶红中毒身亡。”
良笙道:“查查尸体右手大拇指里面的污垢,看有没有毒,是何种毒药。”
仵作很快检验出来,也是鹤顶红。
良笙沉默了片刻,对太子道:“把那些和纵火犯接触过的人都放了吧。
纵火犯早就做了必死的准备,才会把毒药藏在指甲缝里,一旦自己被抓,就服毒身亡。”
太子面色凝重。
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难道这二十万两饷银真的就找不回来了吗?
当时失火燃烧的灰烬,太子全都保留着。
良笙又去检查了那些灰烬,用手指一捻就成粉末。
根据他的化学知识,银子和其它物质一起烧熔,冷却后不可能是粉末,而是像铁渣一样的细碎物。
所以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饷银在路上早八百年就调包了。
既然是调包,调包的假银箱必得和真银箱差不多重才不会露出破绽,否则是很容易被发现。
如果是用别的金属代替饷银,燃烧后也会留下像铁渣一样的细碎物,可是没有,说明用的是易燃物。
易燃物不是木头就是碳,燃烧之后只会剩下灰烬。
良笙问太子:“殿下可知道有哪种木头或者煤炭特别沉重,能代替银子?”
太子一脸茫然。
倒是他身边一个太监答了出来:“用来冶炼的铁炭重量和白银差不多。”
找到了代替品,良笙心里还有问号。
这么多饷银想要调包绝非易事,应该有内鬼接应。
可是查来查去,竟然没发现内鬼,说明他们作案手段极其隐蔽。
那么怎么调包才会丝毫不会被发现?
良笙陷入了沉思,细细梳理着太子告诉他的每一个行程细节。
经过反复分析,陆路的行程被他排除了。
如果是在陆路的行程调包,必定有陌生车辆靠近押运饷银的队伍,那样早就引起押运官兵的警惕,并且驱赶陌生车辆。
那就只能是在水路的行程阶段被调包了。
因为水路可以不用船只靠近,只用组织人员潜水到船底与内鬼交接即可。
押送饷银的船那么高大,押送的官兵只会留意甲板和外围,谁会想到船身的吃水线那里有人在靠近!
但是在水路调包也是有疑点的。
用铁炭代替白银,一箱铁炭那么重,是怎么用人力扛去调包的?
这得做个实验,一个水性极好,力量极大的人在水里能不能负重一箱白银,而且箱子上的伪造封条还得保证不弄湿。
良笙前世在长江边长大,水性极好,而且力气也大,可他挑战失败。
那么之前推测的调包方式难以成立,那会是用什么方式调包的?
良笙苦思冥想也想不到方法。
既然钻进了死胡同,那就换换大脑吧。
他向来懂得劳逸结合,只有大脑永远处在最好的状态,思维才会保持敏捷。
他信步在大街上散步,看见有两个人在一个卖面条的摊位那里吃完面,付了铜子就要走,那张刚用过的桌子忽然散架了。
卖面条的小摊贩立刻拉住他们两个要求赔桌子。
那两个食客当中的一个不以为意道:“不就是桌子散架了吗?多大的事!”
三下两下就把散架的桌子给拼好了,还让小摊贩锤了锤,又摇了摇桌子,确定结实,这才走了。
良笙眼睛突然一亮,他怎么就忘了华夏的家具全都是采用的榫卯。
根本就不需要一颗钉子,只要合缝得好,家具能用几百年。
既然不需要钉子,如果设计一个活动的小机关,那就既可以把银子拿出来,又可以把铁碳塞进去,用不着伪造有封条的箱子去掉包。
这样一来,箱子上的封条就不会破坏,根本不须费力巴拉的扛着装有铁炭的伪封条的箱子潜水调包,所有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良笙立刻调转身子,回到了太子下榻的地方,把自己的分析说给太子和俞知府听。
太子立刻找了能工巧匠,很快就按照良笙的要求打造了一只木箱。
这只木箱的背面有一块可以活动的木块,把那块木块抽掉,就能把箱子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捞出来。
然后把替换的东西放进箱子里,再把那块木块还原合缝,箱子完全看不出来动过手脚。
太子和俞知府全都惊讶的看着良笙。
也不知道这家伙脑袋是怎么长的,他们一点没有眉目的死案经他梳理,竟然梳理出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太子看向他的眼光极为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