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鹿州与幽州的分界线,此河是天下第一大河,河水翻腾日夜不停,水中布满泥沙浑浊不堪,四周山势陡峭丛林密布,是谓天险之一。
此时金河上黑云密布,下起了万年难遇的滂沱大雨。金河一侧的丛林深处,一行赤色夜行者正急匆匆地赶路。
开路的人戴着黑色斗笠,拍在脸上的雨水砸得他直皱眉,他用手随意抹了一把,“快!再快点!”
他的身后跟着十多来号人,护着一辆马车,马车中坐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颇有些年纪,穿着赤色布衣,身形丰满,面色焦急地扶着另一人,嘴上安慰着:“夫人,再忍忍,再忍忍,快到了,快到了!”
她扶着的那女子穿着酡红罗衣,容貌绝美,看着不过桃李年华,额上全是滚珠大的汗水,双手无力地扶着自己的肚子,她那肚子已经大的不成样子,想是今晚便要生了。
“快点啊,再快点,雪夫人不行了!”
“不能再快了姑姑!”领头那人大声朝马车喊,声音却几乎全被雨水吞噬,留下一串细微的线,大雨匆忙,无人在意。
“将军快看!”
前方居然有微弱的灯光。
一行人忽地有了盼头,拼了命地往灯光斑驳处赶,没想到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居然有一座庙宇。
无暇多想,夜客来亲自将雪夫人抱下了马车,却有将士来禀,“将军……这……这里面供奉的是北荒大帝。”世人皆知北荒大帝与夜氏一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果不其然夜客来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一时众人面面相觑。
不到片刻,他脚步再启朝向庙宇大殿走去,“北向晚?呵,他那种东西居然还有人供奉,真是贻笑大方。听令,你们两个岁数小的,随夫人与姑姑进殿内,依姑姑吩咐行事。其余人等,檐下避雨待命。“
“是。”
雨越下越大,夜客来想着这北荒大帝,不禁有着心烦意乱。雨声掩盖不住殿内夫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声如尖竹入耳,身旁的将士不禁打个冷颤。电闪雷鸣之间,传来一声尖叫,那声音像是被剑破喉之人发出的弥留之音,嘶哑又无力,却足够尖锐,穿透风雨。夜客来站起来走近殿门口,里面却传来一声低吼:“别进来。”
夫人生子连宗主都不该入内,更何况自己一个武将外臣。夜客来收回了脚步,却总觉得有些不安,“加强防备。”众将士受令都站了起来。大雨滂沱中一个将士的佩剑不小心掉下了屋檐,他连忙拾起,却发现阶边有一朵黑色的小花,单枝无叶,只有拇指大小,在这瓢泼大雨中熠然盛放,还发着幽幽的光。
“将军,这里居然有一朵黑色的花,好生奇怪。”夜客来朝阶下望去,那朵花却已经枯萎,看不出颜色。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殿门被打开,随将进去的小将士几乎是扑了出来,“生了,生了!将军!”
夜客来匆匆入内,夫人躺在稻草上,双眼紧闭,脸上全是泪痕污渍,层层叠叠盖着众人的外衣。铃竹姑姑抱着新生的婴儿,眼圈是可怖的黑,面色泛黄,疲惫不堪,她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将新生儿递到了夜客来手中。夜客来低声问了句:“夫人可还好”,铃竹姑姑点了点头,“无妨。”
夜客来掀开裹着婴儿头部的衣服,孩子全身是血,只能看到一双不大的眼睛,一张小嘴。是个女子,夜客来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右手一挥,“雨停后继续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