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然咧?】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
【我看不见你,但你可以在桌子上写字,可以跟我说话,不是鬼是什么?】
他顿了顿,又十分自来熟地说道:
【不过既然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再叫你〖鬼仔〗好像也不太好……要不,我叫你阿睿吧?】
叶怀睿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根本不在意殷嘉茗叫他“鬼仔”还是“阿睿”。
他在乎的是,殷嘉茗那边的遭遇,听起来似乎跟自己一模一样啊。
叶法医试图搞清楚对方的情况:
“那请你告诉我,你那儿是白天还是晚上?现在几点了?”
【当然是晚上啊!】
殷嘉茗回答:
【快到午夜了,我看看……十一点一刻了。】
叶怀睿低头看了眼手机——锁屏上明晃晃的“23:16”。
他又问:
“你那边是几号?”
【这问题你上次不是问过了吗?】
殷嘉茗似乎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很有耐心地回答:
【今天27号啦,再过四十五分钟就28了……哎呦!】
对方忽然叫了起来,然后是一连串的看不见音源的“丁零桄榔”。
叶怀睿连忙问:“怎么了?”
【我×,刚才烟头不小心烫到手了!】
殷嘉茗那边一通忙活,然后才回答:
【没事,我已经把烟摁熄了……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叶怀睿:“!!”
他举起手机,将光源凑近桌角,双眼圆睁,本来想说的话全卡在了嗓子眼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因为他震惊地看到,那张旧桌子的右下角,竟然多了一个黑漆漆的焦痕。
那焦痕呈正圆形,直径约八毫米,烙得不深,只将木漆烤出一个浅浅的印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还是黑的,中央却已褪成了浅灰色。
可叶怀睿自从发现了这间密室以后,几乎每天都会到这里坐一坐,他敢以自己年年全额奖学金的智商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博士学位担保,在他低头之前,自己真的从来、从来、从来没见过这个焦痕!
【喂,阿睿,你怎么又不做声了?】
大约是叶怀睿沉默得太久了,殷嘉茗忍不住催促道:
【你还在吧?说句话呀!】
叶怀睿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问:“……你……刚才是在桌子上摁灭你的烟的?”
【嗯。】
殷嘉茗回答:
【这里太暗了,我刚才没找到烟灰缸,一时着急就摁在桌子上了。】
叶怀睿:“……”
他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这个念头离奇、诡异、荒谬,匪夷所思且不合逻辑,但叶怀睿就是忍不住想要求证。
“你上次说,你那边是1982年?”
叶怀睿问:
“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啊,西历1982年,农历壬戌年嘛!】
殷嘉茗以为叶怀睿是鬼,那鬼当然是死了的,活着的年份跟自己不一样,实在是太正常了,于是随口打趣道:
【你那边又是哪一年呀?】
他以为会听到一个过去时的年份。
然而叶怀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标准到可以去录语音库的普通话,说出了四个数字:
“2、0、2、1。”
殷嘉茗:【什么?】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要不然就是国语差到连数字都听不懂了。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这里是2021年。”
叶怀睿回答,语气笃定:
“2021年7月27日,很快就是28日了,跟你相差了正好三十九年。”
【不是吧,你真没开玩笑嘛!?】
叶怀睿听到一声凭空响起的“碰”,似乎是殷嘉茗在震惊中拍了一下桌子。
【那我岂不是六十二岁了?】
叶怀睿简直要被他歪到天边的关注点气笑了。
但下一秒,他心脏一缩,一种难以言喻的闷胀感随即填满了胸腔。
叶怀睿知道,殷嘉茗根本没能活到六十二岁。
他甚至没能再多活上两个月。
【等一下!你怎么证明你那儿是2021年?】
殷嘉茗又说话了:
【再说了,一个三十九年后的鬼,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你坐叮当的时光机回来的?】
叶怀睿其实也很想搞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我有个建议……”
他想了想,对殷嘉茗说道:
“要不然,我们来做个实验吧?”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殷嘉茗?”
叶怀睿又叫了一声。
依然没有回音。
窗外,暴雨已停。
他们又断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