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心中一惊,又听樊阿继续说道:“师尊一面佩服此人的医术和胸怀,难免起了心心相惜的念头。一面却找人收集这大贤良师所用的药方,打算以此药方作为借鉴,以便早日平息渤海的疫情。
但是收集到此人的药方后,师尊却发现那符水中所含的草药成分,除了多了一剂甘草之外,其余成分与师尊之前记录在《毒经》中的药方竟完全一样。”
樊阿说完徐徐的吐了口气,眼神中尽是落寞。
“可这也并不能就证明唐客是否与此有牵连。”王黎拍了拍樊阿安慰道,“并非在下诋毁元化先生和樊兄诸师兄弟,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单单以此论证唐客深陷其中,更是以此手段害人是否有些牵强呢?”
樊阿感激的点了点头,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道:“师尊也是如此安慰我们,所以师尊一面游历行医,一面继续寻找那贼子。就这样,我们从沛国到徐州,从徐州到渤海,再从渤海到此处,我们足足寻找了两年,却并未再见到他的任何踪迹。
直到两年后,兖州和青州再度爆发瘟疫。师尊终于在兖州陈留郡发现那贼子,不过很快又失去了行迹。”
还真是日了狗了,王黎刚刚劝慰了樊阿,就觉得脸被打的乌央乌央的红,冀州、青州、徐州等数州两度发生瘟疫,却两度出现唐客的身影。
他是去救人吗?从华佗及樊阿等人的发现来看,显然不是!目前虽无任何直接证据,但是这些线索足以证明一切,那唐客与这两次瘟疫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纵或他不是投毒者,也绝对是知情者,甚至就是那幕后之手!
可是这唐客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一个人就能搅动那么大的风云?帮手是太平道?还是说太平道借助唐客收买人心?甚或至唐客本身就是太平道中一员?
倒不是王黎对太平道有什么偏见,反而因为前世师父的教诲耳濡目染,便宜老爹给自己留下的《庄子心经》,以及在这个时代就能、就敢提出划时代意义的人人平等思想,相对于其他门派教义王黎心里依然更觉道教亲近些。
虽然与太平道‘相处’的并不愉快,甚至对贾府案、和琳案等几起案件的直接参与者和幕后之人更欲擒之而后快,但这却是王黎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贾府案,和琳案以及邺城法场的种种苗头,却让王黎越来越质疑历史的客观性。
在历史的记载中,黄巾起义乃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正义的化身,但是这里面是否就夹杂着其他因素而不为历史记载呢?
张角是否就真的抱着一颗纯粹的心,只为建立一个平等的世界呢?
不错,历史上的一代代雄主,无一不双手沾满血腥,敌人的,对手的,甚至亲人的,无不如此。
汉武帝刘彻屡溃匈奴,远征西域,雄才大略一代明主,中华民族更是因此冠以“汉”族,仍逃不过晚年的巫蛊之祸,太子刘据及皇后卫子夫因此而亡;
天可汗李世民踏着亲兄弟的残骸,逼退唐高祖,才坐上皇帝宝座,开创举世瞩目的贞观之治;
明太祖朱元璋勤政爱民,轻徭薄赋,登基之后大兴冤狱,蓝玉案、李善长案,胡惟庸案,开国功丞几乎全部罹难。
难道这张角也逃不开吗?巨鹿和清河疫情的爆发和平复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吗?
想那张角不过一介秀才,因得于吉授以《太平清领书》,辅之以黄老之学,便能布道八州数十郡,开创席卷大汉十三州的太平道。
不但为天下百姓所爱戴,在朝野之中也同样拥有大量的拥趸。在当前社会环境下更是以超越千年的意识提出“人人平等”思想,通过建立三十六方控制和组织起几十万教众。
这样的一个人,又岂止颖悟过人、惊才绝艳能形容的了!
这样的人敢做、会做这样的事情?且不说所作所为是否与自己主张的“致太平”思想违背,只说数州瘟疫的真相一旦被人识破,那就无异于作茧自缚自掘坟墓。
是张角被眼前的大好情形冲昏了头脑吗?还是张角已然失去了耐心,已经迫不及待欲取汉朝而代之?
王黎默然片刻,口里竟有一丝丝的苦涩:“那青州和兖州的瘟疫可也是那大贤良师……”
“唔!师尊到达青州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开始安排布药了,正是那大贤良师麾下的两名大医及其重要党羽,而大贤良师更是直接坐镇兖州。”樊阿点了点头,叹息道,“师尊为此已快三年未归此处了,至今仍在四处寻访着那贼子的踪迹。”
猜测被一点点的证实,王黎只觉口干舌燥:谁说历史就一定真实准确的呢?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这操蛋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