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身后衣料摩挲,那独特的面料浑然不似大秦所制。
不消多说,嬴政便猜到了来者是何人。
雨化田笑了。
“陛下的字越发有形了。”
口里称赞着字,实则在拐着弯的夸嬴政聪慧。
嬴政一顿,边关特奉的狼毫笔被置于笔洗之上。
“你倒是会说话。”
雨化田这么个玲珑心思的下属,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不论交代的何事,都能办的妥帖又不漏痕迹,对人心的把控更是让嬴政这个学了帝王之术的都称赞不绝。
“说说看,寡人的仲父大人和母后都瞒着寡人都做了什么好事。”
须臾几日没有动静的王寝,时常会让吕不韦以为自己经历的都是错觉。
嫪毐更无收敛的意思,马脚多到西厂都不用费什么功夫便找了个七七八八。
嬴政心底的暴怒已经被前几日的暴雨冲刷殆尽,剩下的,只有血脉中流淌的狠厉。
“吕相进宫当日便召见了嫪毐,二人似乎未达成一致,不欢而散。”
一个长久大权在握,不可一世。
另一个靠着见不得人的法子爬到高位,更是桀骜的很。
这样两个人要是能达成一致,才叫有问题。
“说点寡人不知道的。”
嬴政敲了敲书架,掸落上面因内侍大意而留下的一丝灰尘。
“当年带嫪毐入宫的人正是吕相,替他验身之人已死。不过仍然留下了蛛丝马迹。”
雨化田点到即止。
他相信自己效忠的人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不必处处透彻。
嬴政摩挲着手中竹简,眼中无任何温度:“吕相帮嫪毐过了验身这一关。”
雨化田颔首。
“卫尉处记载,嫪毐每月固定出宫两次,理由是为太后采买新鲜玩意儿。”
带回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时是新出的糕点,有时是近期咸阳城流行的话本奇谈。
赵姬登上太后之位前过得不算舒心。
如今大权在握,自然也要变着法的找乐子,她宫里的人自然也要消尖了脑袋取悦太后。
嫪毐寻得由头有理有据,纵使西厂也觉得无甚可疑。
嬴政将竹简当回书架上,按着批注寻找下一册:“接着说。”
短短数日的相处,足以让嬴政摸准雨化田这人,他会提起这件事必定还有下文。
雨化田眼底划过不怀好意,赤裸裸的将恶意坦呈于阳光下。
“今日是嫪毐出宫的日子,我的人已经跟上去了。”
他不怕少年帝王忌惮自己,因为嬴政和他在这一点上无比相似。
多疑,阴险。
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放弃。
至此,嬴政终于笑了。
雨化田心狠手辣又如何?
他嬴政也未必是什么仁善惠德之辈。
二人同属一丘之貉,又何必披上正义的伪装。
没得浪费心神。
“近日辛苦了,查清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喏。”
嬴政倚靠在窗前软榻上,指尖翻开晦涩难懂的竹简,一目十行找到要查证的地方,气定神闲的阅读。
看这样子,今日是不打算去给赵姬请安了。
就是不知道,这会儿的太后宫中又是怎么个热闹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