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字之称好似什么淬毒之物,吕不韦听着刺耳。
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吕不韦咬牙道:“…许是酒宴与人欢畅痛饮,酒后犯了癔症罢。”
言下之意是,嫪毐酒喝多了,胡言乱语,关他什么事?
一直默不作声的雨化田突然笑出了声。
见吕不韦望过来,俊美无双的督公眉头一挑:“一时情难自禁,还请吕相恕罪。”
他是嬴政新宠,又武艺高强,如今更是有比肩护军都尉一职的西厂在手。
吕不韦心中气恼此人不识抬举,却深知此刻不适合发难。
且让这竖子再嚣张几日!
嬴政淡淡的扫了一眼他们二人,眼底是化不开的墨色。
“既如此,寡人自会寻那奴才问罪。”
嬴政正襟危坐于殿内,面上寻不到怀疑的神色。
吕不韦觉得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嫪毐什么时候去参加的酒宴,谁的酒宴,又说了什么,他均一无所知。
这种未知带来的惶惶不安让吕不韦痛恨万分。
最后嬴政还是让他走了。
全须全尾。
来时什么模样,走的时候一如往常。
手上甚至还多了一个食盒。
嬴政姿态摆的很足,仿佛真是叫吕不韦来唠唠家常,再自然无比的赐两道菜下去,以示圣心眷顾。
吕不韦来时一头雾水。
走时心中疑惑更甚,且夹着满腔怒火,匆匆出了咸阳宫。
山雨欲来风满楼。
秦川的天变幻莫测。
淅沥沥的雨落下,冲刷着整个咸阳宫。
雨水汇集着那不可告人的罪与恶,流淌过咸阳城的街巷,又匆匆没入沟渠之中。
嬴政望着空荡的大殿,嗤笑一声。
“吕相所言,督公有何看法?”
“十不存一二。”
雨水砸落在树叶上,雨化田翻转过手中玉骨扇,声音轻快又微妙。
嬴政脸上的讽意扩大。
连雨化田都看得出来吕不韦十句里没一句真的,而吕相却好似陷入了迷障。
竟做了这么一出戏给他,也难为戏中人苦苦支撑,毕竟他这王寝中无人喝彩。
“继续盯着吧。”
良久,嬴政的声音在寂寥大殿内低低响起。
“祖神大人让寡人注意他,那么吕相定有问题。”
只是现在他还未从一团乱麻般的线索堆中找到那个线头。
嬴政又盯着窗外了。
他近日刚养成的习惯。
雨化田知晓这种时候不必打扰他,只需静静站着就好。
“喏。”
同样低哑的声音响起。
嬴政却恍若不察。
思绪仿佛插上了翅膀,往前翻书般飞快的掠过。
拨开记忆中的迷雾,穿透浓厚的云层,准确的寻找到那一日的午后。
太后的宫殿外。
比之如今要稚嫩几分的嬴政面容肃立,拖着练完武艺疲惫的身躯前去请安。
只稍稍靠近,丝竹声便不绝于耳。
风中好似传来了谁的轻笑。
带着喑哑的、暧昧的暗示。
嬴政侧过头,方才那一抹不绝于缕的暧昧却仿佛从未出现过。
太后宫殿中一如往常般精致。
不似他住的地方。
除却竹简书籍便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