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睡得太久,裴曼宁晚上睡不着,望着病房的天花板,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她在玉芥子里放了无数金银珠宝,现在却无法打开,还有银票,小匣子里银票大概有六十万两,本来是想带去西北充州的,可以用来上下打点,还可以暗中接济舅舅一家,可惜在这个地方都成了废纸。
她看过韩景沉挂号时,那张叫“五角”的“银票”,上面的图案、文字和符号和大周的天差地别。
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脖子上的葫芦玉坠,可是她舍不得当掉,即使永远无法再打开,那也是她母亲的遗物。
第二天早上,裴曼宁很早就起了,她准备先观察这里的风土人情和习俗,初来乍到,她并不打算冒然行动。
推开门,就看见姜晔。
“唉?裴同志,这么早你就已经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习惯早起拉练的姜晔,已经跑得满头是汗,随手用毛巾擦擦脸。
裴曼宁用手比划一下:我今天好多了,可以出去了吗?
姜晔见她指了指她自己,又指着外面的街道,顿时恍然大悟:“裴同志,你是想逛街?”
裴曼宁顿了一下,意思差不多吧,于是点了点头。
姜晔挠头,尴尬一笑,“可以倒是可以,就是……那个,要不然等沉哥回来再说?”
他身上的钱和票,几乎都凑进了给蒋爱华一家的抚恤金里,现在兜里所剩无几,没钱逛街多尴尬啊?
沉哥虽然也凑了钱进去,但他工资级别和津贴高,手里可比他宽裕多了。
裴曼宁不知原因,但是姜晔有这样的要求,她自然不会反驳。
韩景沉很快就提着早餐回来了,听完姜晔的话,就面无表情地睨了一眼裴曼宁,“先不去逛街,今天先带你去个地方。”
他不是在商量,他是直接做了决定。
吃过早餐,裴曼宁就一脸茫然地被韩景沉带到县公安局。
县城大多数建筑还保持着原貌,青石板,骑楼,砖瓦小院,一路上要经过副食品店,粮管所,油坊,邮政局和县轴承厂,公安局在老广场旁边,与大礼堂比邻。
廖卫国还在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看到韩景沉和姜晔带着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同志过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走上前,笑道:“沉哥,你可总算来了,小李,去泡几杯茶过来,这是……你们救起来的那位女同志?”
这小姑娘长得也太惹眼了,一进门,所里的男同志们都开始心不在焉了。
不过,作为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他一向有原则地不去多看别的女同志,而是转头又看向韩景沉。
韩景沉点了点头,交代他道:“我们马上回营地了,她还得在医院观察两天,身边也没有别的亲人,麻烦你照看一段时间。”
“行,沉哥,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之前韩景沉就来找过他,如果女同志的家人找过来,逼她回家结婚什么的,就出面帮她解决了,但如果一直没人找她,就密切注意她的动向,一旦她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就打电话通知他。
韩景沉转过头,对裴曼宁介绍道:“这就我以前的战友廖卫国,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到这里来找他帮忙。”
裴曼宁感激地朝廖卫国一笑。
“裴同志是吧?你放心,有困难尽管来找组织,咱们公|安就是帮助大家解决困难的,你不用怕,也不用不好意思。”廖卫国保证道。
现在的人多少都有点怕公|安,遇到事一般都私下处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进公|安|局的。
尤其是一些家务事,捂烂了也不会报公|安,他这样说,也是想给裴曼宁一颗定心丸。
裴曼宁点点头,心下却有些无奈,看韩景沉一副严肃冷硬,刚正不阿的样子,他的朋友性格大概也差不多,可她的事,却又不好摆在台面上来。
她现在需要弄到这里的身份文书,但这件事,决不能找廖卫国帮忙,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廖卫国和裴曼宁说了几句,才又看向韩景沉,拍拍他的臂膀,“自从我转业,咱们好久都没聚过了,今天中午我做东,咱们去国营饭店吃个饭?”
上一次见面,还是蒋爱华结婚的时候,当时他们还一起去喝喜酒,热热闹闹的,所有人的笑容都还印在他脑子里,一切仿佛还是昨日的事。
转眼三年过去,蒋爱华牺牲了,骨灰被送回来。
那么一个腼腆沉默的男人,他还那么年轻,他的父母还没有赡养,他和青梅竹马的妻子感情很好,他的孩子还很小,只见过他一面,还没学会叫爸爸……
他心里堵得慌,这些年,南边一直不太平,边境时常发生小规模的摩擦,只是未免引起恐慌,并没有大肆宣扬报道,今后默默牺牲的军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廖卫国拖着一大家子,日子过得也不宽裕,哪能叫他请客?
韩景沉:“行了,中午十一点的火车,来不及了,下次再说。”
“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假期又少,这样吧,我今天请个假,去我家吃!姜晔,你也是,吃完我送你俩去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