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池风目光深深地看了沈君玥好一会儿,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我说让你在家安分些。”
沈君玥一听不干了,昨天是她缠着他问他以后出门能不能带上她,柳池风才说那的那句“安分些”。配合他当时那有些无奈的语气,似是妥协的神情,是个人就会以为他答应了。这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账了!
最恨别人骗她,沈君玥心中窜起愤怒的小火苗,可碍于有求于人,只好强行把脾气憋住。
想想以前开店的时候,为了吃霸王餐故意找茬的那些地痞流氓的丑陋嘴脸,好歹面前这个出尔反尔的俊美男人是你的保命大腿。人家没占你什么便宜,也不欠你的,昨天心情好答应了,保不齐今天心情不爽就改主意了,没什么可气的,淡定淡定。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大腿什么都是对的。
沈君玥开解了自己一会儿,深呼吸一口,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大人,我会听话的,你就带上我吧。”不然他这一去,他倒是爽了,造反弑君一条龙,她可就惨了。
柳池风把手里的信扔在一旁烧着的炭盆里,看着它烧成灰烬,这才答道:“不便。”
沈君玥绕过桌子,抓住他袖子,眼巴巴看着他:“大人,你要是不带着我,这辈子估计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柳池风垂眸看着她,沉默了一瞬,抬手把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神情变得冷漠:“又如何?”话落,绕过沈君玥就走。
听着柳池风陡然发冷的声音,沈君玥暗道糟糕。
柳池风最恨别人威胁他,更恨别人抛弃他。
她刚才这句话完全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不带着她,她大概率会死,等他回来估计就看不见她了。
可这话听在柳池风的耳中,估摸着像是在威胁他要弃他而去。
可他也不想想,她在他心中还什么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本拿两个人见面不见面的事要挟他呢。
沈君玥赶紧找补,追着他解释:“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在家,我可能活不了了。”
柳池风心思敏感,只听进去上半句,停住脚步,转身,眼眸如潭,声音如冰:“你不是哪个意思?”
沈君玥被那冰刀子一样的眼神吓到,一时没答上来。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她不是要弃他而去的意思吗?那怕不是他会直接把她拍飞,再掐着她脖子问她为什么知道他最恨别人抛弃他。
见沈君玥答不上,柳池风转身接着走。
看着那高大宽厚但却无比绝情的背影,再想想从高高的城墙上掉下来那一幕惨状,沈君玥悲从中来,红着眼睛怒吼出声:“有什么了不起,不带就不带!”
柳池风正在跨门槛的脚在空中停了一下,下一瞬,脚落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沈君玥握拳狠狠砸在了桌上,砸完直接嗷了一声,抖着手直跳脚,太疼了。
阿彩背上背着个大包袱,左手拎着个小包袱,右手抱着小煤球一走进屋,就见沈君玥抱着膝盖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不停地甩手,忙扑上去:“殿下,您怎么了?”
沈君玥抬起头,声音有气无力:“阿彩,他们走了,不带我们。”
阿彩把手里的包袱甩到肩上,扶着沈君玥起来,问出了多日来的疑惑:“殿下,咱们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摄政王大人?”
沈君玥想了想凑近阿彩的耳朵,用气声说:“阿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太后所生,和皇帝陛下也没有血缘关系,先皇也不是我父亲。”
这消息太过震惊,阿彩的眼睛越瞪越大,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
沈君玥极小声的接着说:“我的父母另有其人,以后再慢慢细说。我告诉你这个秘密,只是想说,太后和皇上不想我活,所以我才要跟着摄政王。”
阿彩一脸焦急:“殿下,那现在怎么办,摄政王大人他们抛下我们走了。”
沈君玥的脸色冷了下去:“没事儿,人家不待见咱们,咱们自己找活路。你去找府里的小厮借两身衣裳……”
柳池风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可耳边怎么也挥不去那傻女人带着哭腔的一声吼。
“聒噪!”柳池风黑着脸斥道。可一睁眼,却发现那双带着怒火的杏眼并不在眼前。
车轮滚动轱辘轱辘的声音,伴随着路两旁树上的蝉鸣,在泛着闷热的初夏傍晚,让人越发的心烦意燥。
柳池风按着眉心揉了好一会儿,终是开口:“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