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悦向左移動兩步,換了個角度去看地上的那個人,頓時訝異地睜大了眼睛,進而驚訝到無以復加的程度,那個人竟然是朱權!
她從未見過那般狼狽模樣的朱權,他披頭散發,下巴上全是胡須的青碴,雙眼凹陷,面若白紙,仿佛很久沒睡過覺的樣子。再看他周圍的地上,滿滿地鋪了壹地的大小酒壺,撘眼壹看就不下百只。她暗道,朱權狂飲宿醉,壹定是他的野心野望被狠狠挫敗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看那個朱權的模樣似乎三十多歲,看屋中擺設的風格,倒像是她被冤獄關進水牢之前,她為他設計的那壹套青龍吸水局的布景,只是擺放青菊的西北角只有壹捧幹枯的枝葉,不見壹朵可以引入生機的青菊,青龍吸水局也不能再吸水。這……莫非是前世的舊事?她皺眉不解,這究竟是誰的幻夢,又是誰把這個夢傳遞到了這壹世?
忽而,外面跑進來壹個灰衣內監,報告說:“王爺,要嬪死了,周王妃吩咐將她送到城外,挫骨揚灰!”
朱權聞言從地上彈起,長發如壹面黑色大網將他包裹,整個人壹瞬間就消失了蹤跡。楚清悦知道,他用的是遁術身法,快過天下間所有輕身功夫。她聽了內監的話,猜到這些都是自己死後發生的事,感到好奇之余,心念壹轉,就跟著朱權壹起飛去觀看她的屍體被火化的場景了。邊飛邊想,周菁蘭定然是心虛到極點,才會行此毀屍滅跡之舉。
朱權瞬發瞬至,來到王府後園的水牢邊,正好趕上要嬪的屍體從水中被打撈上來,白慘慘的異常嚇人,不過確如書上所說,中了逍遙蠱的人,死後面容栩栩如生,還帶了壹點詭異的微笑,似乎死得非常平靜舒適。
楚清悦看著這樣下場的自己,心中無喜無悲,只是有壹種徹悟的想法,那就是,愛上愛的女人都是瞎的,掉下萬丈懸崖也是咎由自取,要想長命,就不要放感情在任要壹段感情上。
朱權炸雷壹樣壹聲大喝,嚇得楚清悦抖了壹抖,只見他撲在要嬪的屍身上,哇地壹聲哭開了,淚水落了要嬪壹臉,看上去就好像在微笑著哭泣。
楚清悦搞不清狀況,不過看到朱權如此大哭,她不禁大感有趣,在旁含笑觀望,觀望,觀望……下壹刻,壹種撕裂般的痛楚襲上她的胸口,仿佛瞬間浸潤在這世間最大的悲痛之中,痛得淚如雨下,身體也突然冷得瑟瑟發抖。
朱權又擁著要嬪哭了壹刻方止聲,在那道黑簾之下,隱約見得他緩緩垂頭,二人的臉貼得非常近。如此維持了很長時間,楚清悦意識到他可能在親吻自己的屍體,不由羞惱交加,撿起地上的壹塊石頭,剛要往朱權的頭上砸去,卻被人制住了手腕,回頭去看時,那人竟然也是朱權,十九歲的少年朱權!
楚清悦壹邊甩手壹邊叫著:“妳放開我,妳這個惡魔!妳為什麽把我鎖在這個怪夢裏?妳快放我出去!”
少年朱權冷哼道:“妳裝什麽糊塗,分明是妳在暗中搞鬼,做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幻夢來,讓我相信妳我前世是壹對愛侶,而我又失去至愛,還把這樣的感情強加給我,讓我深陷於對妳的迷戀中。如今真相大白,我已知道了妳的前世是什麽人,所以前世的妳絕對不是我的心愛之人,妳也不能再繼續蒙蔽我!”
楚清悦聽得心裏清楚,口上裝糊塗:“寧王此言差矣,我聽道聖柏煬柏說過,妳是他的學生,盡得他的真傳,其中就有幻夢之術。前些日子用幻夢鎖住我的人就是妳吧,趁別的女子無防備的時候行不軌之事,寧王妳真是好不要臉。幻夢是奇門八卦中的精深學問,我若是有制造幻夢的本事,又怎會被困在妳做的幻夢中,還被妳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