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而,壹陣閃電般的奇痛攫住了他的心口,撕裂壹般的痛楚從被攫住的地方蔓延至整個胸膛,在全身流過陣陣余波,讓他發出痛苦的壹聲喊叫。這種痛楚另帶著壹種痛不欲生的絕望悲涼,刮骨壹般抽走他的全部力氣,也讓他松開了那只正在行兇殺人的手。
死裏逃生的楚清悦冷冷看著倒在木制地板上蜷臥的朱權,他這是中邪了,還是患上了什麽怪病?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似乎很疼很疼,最好能壹口氣疼死這個惡魔吧。這就是常諾和柏煬柏口中的對她朝思暮想、情深難舍的“段曉樓第二”?真是受教了。
她壹面撕下衣袖包紮頸上的傷口,壹面嘿然笑道,原來朱權不是瞧上了她的本事,想收為己用,而是失心瘋中了邪,才會遣了他的心腹之人,三天兩頭把珠寶往她的院子裏送。
現在,他難得清醒過來,又參觀了壹次羅府的巫蠱事件,所以把她當成有本事下巫蠱毒咒的巫女,疑心是她魘鎮了他,用巫術迫使他喜歡上她,給她至上的榮耀和地位。他壹定覺得殺掉了她,就能擺脫這樣的處境對吧?哼,焉知不是他自己作惡太多,手上沾滿了無辜之人的鮮血,才會被邪神光顧,與她要幹?她躲他尚且來不及。
朱權捂著胸口在地上掙紮了半晌,漸漸有所緩和之後,他仰頭去看楚清悦,看到了那壹雙清光瀲灩的妙目中流露出的幸災樂禍和冷嘲熱諷。他惱火地冷哼了壹聲,壹個鷂鴿翻身,將楚清悦撲倒在地,隔著面紗含住她的唇,將自己的心痛和悲意通過壹個幻夢之術,全數共享給她,讓她也嘗嘗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楚清悦只掙紮了壹下就停住了,只因她發覺自己被壹只手從背後壹推,就推入了壹個怪模怪樣的幻夢。
那夢境的場景,儼然是她非常熟悉的王府布置,前面那扇門直通往朱權的書房,無香閣。
說這夢奇怪,只因為有很多人在通過那扇門進進出出,但是沒有半個人擡頭看她。她擋到那些人的路時,他們就自動地繞開走,可臉上的神情完全不像看見了她,仿佛她只是壹棵樹,剛好長在了路中間。第二般奇怪的事是,這裏看上去是冬天,雪也在紛紛揚揚地下,可雪花落到地上瞬間變成壹種極淡的粉色,天壹點都不冷,暖風吹在臉上,愜意得很。
楚清悦知道,她這是落入幻夢中了,這夢壹定是朱權搞的鬼,他壹定又想像上次那樣,將她鎖在夢魘裏,再無聲無息地取她性命。楚清悦隱約記得,柏煬柏曾說過,幻夢是按照八卦兩儀陣做成的壹個變式,按照遁甲分成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變化萬端。也就是說,按照“凡事留壹線”的原則,這幻夢壹定有有壹道生門,只要她尋到那裏,就壹定有辦法破夢出去。
她壹邊給自己暗暗打氣,壹邊四下觀望著,尋找著每個接縫或孔洞,這幻夢的世界是虛幻的存在,所以不能做到天衣無縫,只要細心探查,定然能找到……
“妳清醒壹點!”不遠處傳來壹聲暴喝,“妳究竟要醉到什麽時候?妳看看妳現在是什麽鬼樣子!”
楚清悦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那裏是……朱權的書房無香閣,略作猶豫,她朝那地方走去,想看看是誰在暴喝誰,那暴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走起路來,她忽而發現,只要自己意念所至,即使不邁動腳步,整個人也會往想去的那個地方移動。
移動到無香閣外,她好奇地貼在窗上往裏看。那個人的側影是……齊玄余,只見他來回地快速踱著步,然後指著地上坐著的那個人,火冒三丈地大叫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們多年的籌謀眼看就到了最後收網的時刻,妳怎麽突然在這個時候掉鏈子?事成之後,妳就是天下之主,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妳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兒女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