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街走了一阵,祁兴和因腿脚不便,走得还是慢悠悠的。
宋瑾沄也不急,小步小步地跟在一侧。
脸颊上的红晕已然消散,神情也重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冷淡的模样。
祁兴和余光瞥了身侧的公主殿下一眼,戏谑道:“殿下问了齐王的事儿,可是殿下也有了心怡之人?”
不问还好,俩人并肩沿街散步欣赏花灯,偶尔因花灯而交谈几句,也挺和谐。
祁兴和这一问,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晕,又泛了上来。
她呼了口气,平复心神后摇摇头:“我常年在宫中,哪有什么心怡之人?”
“殿下没有心怡之人,可若是有心怡殿下之人呢?”
宋瑾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摇摇头:“我常年在宫中,哪里会有人心怡我呢?”
“可若是陛下给殿下指了婚,而殿下对此人又不心怡,这可如何是好呢?”
“指婚?那便听父皇之命。”
“既然不心怡,为何不拒绝?”
“如何拒绝?寻常人家成亲尚还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我们呢?
就算拒绝了,哪又如何?最好不过是在宫中待一辈子。
若是这般,嫁给一个心不心怡之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祁兴和有些语塞。
看着宋瑾沄的脸,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六公主的确会长。
所继承的都是当今圣上同那位已故的覃妃样貌上的优点。
玲珑的面容之上看不出喜怒,好看眸子之下不带半点波澜。
她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说着自己的婚事,好像在说一件从哪个丫头那儿听来的宫外的故事。
祁兴和绞尽脑汁想编点什么安慰的话,但是话还未到嘴边,耳畔忽然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高呼:“灯来了!”
南楚的花灯队来了!而且还带着烟火!
从南楚带过来的新奇的花灯一样儿接着一样儿的摆在京中百姓眼前,引得秦淮河畔一阵又一阵赞叹的呼声。
烟火从河中船上升起,点亮了半边的天空。
烟火结束,花灯也看过了,人们渐渐四散归家。
刚刚还亮如白昼的夜空,此刻好像比以往还要更暗一些。
打分别之后,这一晚上祁兴和就没有再看见宋子稷他们俩,想来他们也不愿意被自己看见。
祁兴和把宋瑾沄送回了马车,棒头恰巧也驾着马车到了。
人群刚散去,各个街道上人多车多,马车驶得并不顺畅。
不过祁兴和也不急,随马车一颠一颠地眯眼回想着宋瑾沄的话。
他初听之时,觉得宋瑾沄这般“妥协”,没有继承覃妃“刚烈”的性格而甚觉可惜。
不过细细想来,“妥协”又有什么错呢?
覃妃当年可不就是因为不肯“妥协”,而被赐了一丈白绫,丢了性命。
宋瑾沄的话听着确是悲观无奈,不过祁兴和回想焰火照亮夜空,把她的侧脸映得几近发光的时候,他仿若看见了覃妃的影子。
只是覃妃把自己燃作焰火,绚烂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