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坐在钢琴旁,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
远离外界的纷扰嘈杂,让夏天的演奏变得畅快自由。
开始还是凭本能去弹奏,渐渐地,夏天尝试主动地去掌控琴键,黑白跃动间,他融汇了身体的记忆,真正掌握了这一项让他热爱的乐器。
他不再抗拒斗琴,他渴望参加钢琴比赛,他想要赢。
仓库有门无窗,全凭一个白炽灯泡照亮,关上门以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等到大熊过来喊着一起放学回家,夏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弹了一整个下午。
刚要起身,结果没能成功。
坐久了的后背僵迟麻木,发不上力,夏天准备试着做一下扩胸动作,希望能把腰背部的肌肉激活。
他刚把肘部抬起,还没向后伸展扩张,只感觉从腋窝后侧的背部传来强烈的撕扯感。
剧烈的疼痛紧跟其后,整个脊柱都有一种被强行拧住的感觉,好像脊椎的每一段椎节都被加上了锁。
这一次不但起身失败,还让夏天瞬间向前栽倒在钢琴上,将琴键砸出一声巨响。
大熊连忙上前扶起夏天:“阿伦,你怎么了?”
“嘶……背很疼,可能是上午打球拉伤了没发现,刚才坐时间长没活动,加重了疼痛,让我缓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久病成医,夏天做练习生的时候,曾经有过高强度练舞的经历,这种背部肌肉拉伤在他看来,真不算什么。
歇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好转。
夏天被大熊和宇豪搀扶着,送到了医院就诊。
…………
回到家的夏天,谢绝了小伙伴想要陪伴的请求,他忍着背疼将房门关闭,然后再也绷不住了。
背靠着门,跌坐在地上,刚才为了不让大熊俩人担心而勉强挤出的笑容早已消失,背后不曾间断过的疼痛让夏天咬紧牙关、额头处青筋暴起。
想起刚在医院得到的诊断,夏天的冷汗浸透了上衣,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确诊了!
家族性遗传病,强直性脊柱炎。
开始医生也只感觉可能是肌肉拉伤,经过详细的检查化验,再加上阿伦的叔叔也是该病的患者。
夏天就得到了宛如晴天霹雳的确诊消息。
这个病不是绝症,不影响寿命。
但是,也无法治愈,只能缓解,往后日子里,患者会与疼痛相伴,在西方,这个疾病有个形象的名字“恶魔之咬”。
一旦得上,脊背就像是被恶魔咬住一样巨疼,恶魔不会松口,疼痛伴随一生。
阿伦的记忆里,叔叔只有三十多岁已经被病痛折磨得脊柱弯折,成日里驼着背,很是痛苦。
明明阿伦还很年轻,青春还没绽放可能就会因为这个病痛而凋零。
疼痛还在侵袭着夏天的感官,这一刻,夏天自己的记忆被唤起,好像又回到那个让他难堪窒息的舞台,他也是和现在一样,被痛苦包围,没有人能救他。
那一次,他选择了放弃。
从此,坠入深渊,从万人追捧一步步变成万人唾骂。
夏天心底浮现出一个念头:“放弃吧,既然这么痛苦难受,坚持还有什么意义。放弃吧,斗琴赢了又如何,也不能治病。大夫已经交待了,暂时还可以靠吃药控制,如果继续长时间久坐练琴,这个病的致残率太高了。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何必这样拼命。”
不过是一个梦而已,都说了是游戏,既然这么痛苦,当然可以退出不玩呀。
放弃的念头,撕咬着夏天的内心。
哪怕吃了止疼药,也只是稍得缓解,平躺的姿势加剧了疼痛的产生,夏天只能坐着闭目养神,熬到后半夜实在困了,才坐着睡了一会儿。
…………
翌日。
今天是斗琴的日子,大熊和宇豪特地一大早过来找夏天。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过了好久,门内也没有传来动静。
昨天的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俩就在旁边,都只是十几岁未经过事的少年,不知所措之余,他俩变得格外地敏感,很担心夏天会出什么意外。
就在俩人商量是否要报警求助的时候,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阿伦,你感觉好点没?嗯!阿伦你的脸这么成这样了。”
夏天脸色惨白,黑眼圈浓厚得像团晕开的墨渍,长长的刘海被汗水塌湿,紧贴在额头旁,就差在脸上刻出一个“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