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大勇眼中,这位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大婶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啊。 他从未见过女人会开大货车,而且还开的这么遛的。在他的印象里,女人都只能下地干活带孩子的,能念几个字都很不错了,哪里能想到她竟然比男人还厉害。 而且她还说自己没有学过开车,只是看人开过就会,这是骗傻子吗? 可是联想到陈敬祥的反应,大婶的话又不像是在骗人,难道说,她真的有自学成才的天赋? 此时,江大勇坐在副驾驶上,手拉着车窗上面的把手,在李诗韵的带领下,经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川。 他们在黑夜的公路上盘旋,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风驰电掣一般,遨游着。 纵使他开了有几年的车,也还是禁不住这么快的速度,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他捂住嘴,用手示意旁边的这位大婶停下。 李诗韵没有看他,她直视着前方,只说了句:“再忍耐一会儿,我赶时间,很快就到了。”她也不想开的这么快,奈何刚才回去的那条路有警察,她肯定不能再从原路返回,只得绕远一点的路,赶在尚礼仁回去之前提前回到义庄。 五分钟后,李诗韵说:“到了。”她全身放松了下来,转过头去看,这江大勇哪里还有刚才的样子,脸都被她吓得发白了。 “你还好吗?”她询问道。 江大勇赶紧把头伸出窗外,大口大口的吸气,然后等状态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把头缩回来,假装很冷静的说:“没事,我怎么会有事,我可是老爷们。” 嘴上说着没事,腿都已经在发抖了。 李诗韵不打算拆穿他,只说:“没事就好,今天谢谢你了,我走了。” 她打算下车,江大勇很诧异,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大婶在这里下车打算干嘛? “大婶,这里好像也不像你家。”江大勇说。谁会住在这种破地方。 李诗韵说:“是不是我家。” “那你停在这里干嘛,我可以送你啊。”他实在想不通。 “我不是要回家,我得去我干活的地方。”李诗韵回道。 什么?干活的地方?就是这片山地? 这里他开车的时候也来过几次,知道这片地方可是连房子都没有的。对了,倒是有一间,可那是有名的义庄吧,这大婶是中邪了还是什么,竟然会说这里是她干活的地儿。 “我就在义庄干活,前段时间实在找不到工作,就找来这里了。还别说,这里的老板给我的待遇不错,所以我才拒绝了你的好意。”李诗韵说。 江大勇一听,眼睛立马就睁好大了,一股自责感没来由的席卷全身,是不是就是因为他那件事,才让大婶沦落成这样? 义庄可不是谁都会去的,因为怕晦气,就是知道工资高,也没有人想去。 可如今大婶却做起了这样的活。 都是他的错啊…… “大婶,是我对不住你。”江大勇说。 李诗韵笑笑,说:“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啊,再说了,你今天不是还教了我学车?咱俩啊,扯平了。”说完,她就拍拍他的肩膀,就她就打算解开安全带下车。 江大勇叫住了她,说:“我送你吧,你看天这么黑,你一个人怎么回去?” 李诗韵摇摇头,她知道这车不是江大勇的,如果让他们老板知道江大勇把车开去义庄,那他不是多挨一顿骂? “很近的,小江,今天谢谢你了。”她再次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转身离开。 江大勇估计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远光灯打开,照亮了她前进的道路。 很温暖啊,在这样的夜晚。 李诗韵回到义庄,发现这里一点灯光都没有,阴森森的,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不然还真会被吓一跳。 也不知道尚礼仁什么时候回来,这年代也没个手机,想联系一个人都困难。李诗韵洗了澡,直到等把头发弄干,这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依然不见尚礼仁。奇怪了,不是都把人给抓住了吗?他怎么还没回来? 因为疲惫,李诗韵撑不下去,只得和衣睡下,想着待会要是尚礼仁回来,她直接去开门也方便。 不过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刚才因为别了人家的车,肯定也把江大勇的那辆货车的车头给撞坏了,她也真是,自己的举动害得人家无故挨一顿骂,严重的话估计还得赔钱。 自己真是个闯祸精,明天得想办法去补救一下。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早上,李诗韵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愣了三秒,她就跑出房,赶紧打开大门去看,外面什么人也没有。 难道尚礼仁一晚上都没回来吗? 尚礼仁的确没有回来,因为他觉得太晚了,回去肯定会吵醒李诗韵,所以就在公安局待了一宿。 他回去之后,发现李诗韵已经准备好了两菜一汤在那里等着他。 “饿了吧?累了一晚上了。”她也没有问昨天到底怎么样,她只在担心他有没有饿着。 尚礼仁拿起筷子,将菜一一放进嘴里,好香,也好甜,竟然让他有一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想法。 曾几何时,自己外出会有人在家做一桌子的菜等着他回家? 没有。 他从未体验过。 “昨天的事办的很顺利,我就要把里面那人给送回去了,你就在家等我回来吧。”他特意把家这个字加重了说。 李诗韵点点头,她说:“好,那我这几天就把剩下的事儿都做了。” 诶?答得挺痛快啊,想来昨天也是惊心动魄了一次,她怎么也不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 “你对昨天的事,难道不好奇吗?”尚礼仁问。 李诗韵笑笑,说:“好奇啊,不过看你没说,我也就没好意思问,要不你说说?”她故作期待状。 尚礼仁本来还有兴趣说给她听的,可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这分明就是在敷衍自己,压根就对昨天的事不在意。 “算了,也没什么事,吃饭吧。”他不想说,甚至还有些生气。 昨天那么危险,她难道就不担心? 不过仔细想想,人家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她不关心也没错啊,他在这生什么气,肯定是昨晚没睡好,大脑充血造成的。 两人继续吃饭,气氛有些尴尬。 尚礼仁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说:“这次我是去的那个地方,听说比咱们这里繁荣,你要不要让我给你捎点什么东西,我看你对染布和画画很感兴趣。” 这些天,他偶尔会看到李诗韵在闲暇时间拿着一本染布的书籍看,然后她会去山里找一些矿石,自己磨成粉,做成天然的染料。 她真是个神奇的人,每天都会在她身上出现一些有趣的事。 就像是一道彩虹,绚烂多彩,也照耀了周围的人,让人愉悦。 如果他能给她买到那些颜料,她应该会高兴吧? 李诗韵听到这话的时候,一开始眼睛里都闪烁着小星星了,但很快她的脸就垮下来,使劲摇摇头说:“太贵了,我没钱买,还是自己在山上找材料吧。”一看就是很想要,但又因为钱的问题只能咬牙拒绝。 莫名的,倒是让人心疼起来。 尚礼仁说:“这钱我给你出,你最近工作努力,老板给员工发福利也是应该的。” 李诗韵说:“老板,真不用。你看我在你这里做事,还做了别的,你没怪我已经很好了,我怎么还能要你替我买东西。” 好吧,就知道李映红这人不喜欢无缘无故收人东西,既然这样,他也不好再提。 下午,尚礼仁准备出发了,几个警察来到了他们义庄,说发生了昨天的事,怕他在路上被人报复,组织上特意让他们几个人过来陪尚礼仁出发。 李诗韵给尚礼仁收拾好了包袱,还做了她一开始来就腌好的自知水果罐头,有甜梨,荔枝,还有橘子味的,另外还蒸了一些馒头,说:“我怕做包子,放久了里面的馅会坏,就改成馒头。你们在路上分着吃,罐头的话,又可以解渴,又可以充饥,应该是饿不着的。” 几个警察立马就笑了起来,说这是他们最舒服的一趟公差了。 等到大家准备上车,去里面把尸体给抬出来的时候,江大勇找来了,他踏进大门,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被白布盖着的人,连忙捂着眼说:“真晦气。” 李诗韵赶紧上前,把江大勇拉到一边,说:“你来干什么?” “大婶,我还不是来找你?”江大勇说。 李诗韵听他这么说,就联想起昨天自己做的错事,她小声说:“大婶知道错了,你说多少,大婶都赔给你。” 江大勇一愣,他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婶,我今天去陈敬祥那儿和他理论了,好说歹说硬是让他给你留了一个职位,就在车间里,工资比做饭的大妈好了不知多少,怎么样,开心吧?” 李诗韵刚想说什么,尚礼仁就走了过来。这小子是谁,怎么感觉他俩关系很好的样子。 “这你朋友吗?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尚礼仁打着招呼。 江大勇耸耸肩,说:“别了别了,在这儿,我喝不进去。我叫江大勇,是大婶的同事,这些天大婶在您这,多谢您照顾了,今天我是来带大婶走的。” 什么啊,这家伙究竟要干嘛,谁说她要走了,他在乱出什么主意。 “大勇,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以为这人昨天已经想通了,不会在惦记这事,可没想啊,这人还是不想善罢甘休,非要李诗韵回染料厂工作才行。 可她在这里干的好好的,而且钱也挣得比那边多,她真的不想去啊。 “你已经做好要走的打算了吗?”尚礼仁问李诗韵。 李诗韵摇头,她是有这个想法,可不是现在啊,怎么办? “大叔,对不住啊,我得带大婶走,你在这里的损失,你算清楚了,我下回过来补偿你。”江大勇见状,作势就要拉着李诗韵走。 李诗韵哪里肯干啊,一直在挣脱,尚礼仁看见她有些不情愿,就赶紧拉住她的手,说:“你不能强迫人家做不愿意的事。” 江大勇回:“强迫?我觉得大婶在这里工作才是被强迫,她是被生活逼成这样才会留在这里的。我现在就是给大婶找份稳定的工作,这样她就可以正常的生活了。” 好嘛好嘛,气氛开始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大勇,大婶不需要你帮忙,你赶紧给我回去。”李诗韵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说。 奈何江大勇这个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打定主意要带李诗韵离开,是绝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走的。 “江大勇,你叫江大勇是吧?”这时,身后的警察忽然走了过来,他问道。 江大勇点头,说:“是啊。警察同志,我好像没犯什么事吧?” 警察笑着说:“的确没犯什么事,只是我们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一直在开TX89757车牌货车?” 江大勇想都没想,就说:“是啊,怎么了?” 几个警察大喜,尚礼仁也把握着他们两人的手松开,露出欣慰的笑容。 江大勇很懵,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英雄自己找上门来了,江大勇,你昨天是不是经过了大兴岭,还替我们警察撞停了一辆货车?”警察再次确认。 江大勇一愣,这事儿有是有,可是不是他啊?现在警察这么问,他该怎么答? “其实不是……”他不想平白无故把好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可是却被李诗韵死死的捏住了他手背上的皮,疼得他尖叫起来。 “不是什么?”警察问,然后转头对李诗韵说,“大婶,你没事抓他做什么?” 李诗韵笑笑,赶紧松开了手。 江大勇一见李诗韵不想暴露自己昨天的行程,就委屈巴巴的说:“其实我也就是做了件小事,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