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绾点了点头,对墨廷道道:“二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有些背光,她还是清楚了墨廷道的表情,跟平时玩世不恭跟她打打闹闹不同。
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整个人却给人感觉器宇轩昂。瞧着有种不同的感觉。
“刚来不久,我瞧着你出了一身的汗,很热么?”微凉的手掌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墨绾没有动:“嗯。”
微弱映在墨绾的脸庞上,朦胧的光衬托,眉目如画,柔美娇媚。
墨廷道怔了怔,像是大梦初醒似的,凤眼微眯,仔细打量墨绾。
墨绾怕热,乌黑长发披在身后,身上穿一件白色的中衣,薄眉轻敛,一寸横波,含笑半倚在榻上。顾盼间自有一股恰到好处的、难以用言语描绘比拟的动人气韵。
加之青春正好,容色鲜妍,不必脂粉妆饰,只需眉眼微弯,展颜一笑,就能让那些公子哥争先恐后。
墨廷道眸色微沉,心里没来由的一股气直冒。
得把小言藏好,不能叫那些公子哥看见。
墨廷道抬手揉揉墨绾的脑袋:“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我又不天天欺负你。”
墨绾愣了半天,哭笑不得。
“二哥,听闻今日宴会,陛下许了二哥差事,可曾许二哥什么职位呀。”墨绾直起身,同墨廷道坐在床边。
“并无,这次陛下的心思属实有些难猜。”墨廷道轻声道,面上无一丝表情。
“二哥,或许可以与楚小世子做一笔交易。”墨绾微微一笑,掩下眸中的深思。前世燕北王府的境地,其实也是很不好过,若是同楚世子做个交易。天家那位倘若有一天想要动手,或许也要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能力?
正值春日,万物复苏,廊前一树树盛放的杏花,云蒸霞蔚。
花开花谢,年年如是。
人和花不一样。
墨廷道低头看她,微微颔首,拧拧墨绾的脸,含笑道:“别担心,京都还没有人能算计了你二哥。”
......
月光洒满轩窗,窗外静水一般的岑寂。
墨绾出了一身的冷汗,衣衫冷冷地贴在皮肤上,双手还在发抖。
又梦到前世那些事情,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梦。想起那些事,墨绾就心口发紧。
半晌没动作,直到胳膊有些发麻,才回了神。
这次琼林宴,楚棣怕是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太子,想起来太子,墨绾不禁摇摇头,这太子斗不过楚棣,这次的事情她已经安排的如此周全,太子还是没把握住。
说起来,杀死肖吉的究竟是那伙人,皇帝还是楚棣本人。
还是说另有其人,又或是儒家人,不然对东宫动手之日为何了如指掌。
墨绾眼眸低垂,靠坐在榻上,心绪飘飞。
天下苍生,乱世格局,世家斗争,内忧外患……其实她全都不在乎!
大蜀与她何干?百姓的生死与她何干?
她只要身边的人平安顺遂。
月色如水,屏风前一地清辉。
......
亦有人不曾睡着。
轻拢的锦帐间洒下半明半暗的廓影,鎏金狻猊兽首香炉蹲坐在龙案前,喷云吐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龙檀香。
案上文书奏章堆叠如山,朱笔、墨砚、笔山、镇纸、水盂凌乱地挤在角落里,书匣胡乱堆做一堆,一片狼藉。
景德帝手里拿着一卷大臣的奏章,反复看。
景德帝两鬓已有白发,乍一看,就像一位寻常人,温和慈祥,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沉肃威严。
等他看完奏章,慢慢抬起眼帘,只是一刹那,整个内殿浮动的光芒仿佛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黑得深不见底的凤眸里隐有光辉涌动,让人有种不敢逼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