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竹轻声道:“花如何是谁?”舒云天神情不愉,摆了摆手。莫忘竹只好依言朗声道:“我不是花如何。”张差听了,暗骂自己糊涂,忙道:“是,是,小人理会得。姑娘有何吩咐?”
舒云天低语几句,莫忘竹道:“我本来武功盖世,一时疏忽,才给你们抓住,绑在这轿子里,你们说该当如何?”张差三人听得一愣,暗想:“久闻‘剑仙’花如何骄傲无比,可哪有称自己武功盖世的?更何况还当着武凤雏的面?”
他们却不知舒云天匮通世事,虽聪明捷悟,捏造的言语难免欠妥。张差道:“小人给姑娘一棒击晕,昏迷了三日,哪有能耐擒住姑娘?擒……干这事的另有元凶,小人也是不知。”
莫忘竹道:“你虽非元凶,却也是帮凶。今日之辱,必须有个了结之法。”张差冷汗直冒,心知对方遭此奇耻大辱,绝难饶自己,虽没恼怒到立刻夺了自己性命,但保不准要自己断手挖眼。
他强自镇定,惨然道:“张某惧怕姑娘神功,锁了姑娘数日,实是罪不可赦。姑娘有何惩罚,便请示下。”莫忘竹道:“念你也是一代高手,奉命行事,也许有那么一点不情愿。”
张差听得话有转机,忙道:“何止是一点?要小人这般对待姑娘,小人实是万万不肯的,都是王爷……”他激动之下,差点说出不敬之语,心想神岳镖局众人在侧,要真大说王爷坏话,今后想退居江湖也怕不得安宁。
只听莫忘竹说道:“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张差心中忐忑,道:“小人认罚。”莫忘竹道:“很好,我想向你讨要一件物事。”张差大喜,暗想不是害命自残,那都算是轻罚了。
他怕对方改口,忙道:“姑娘想要什么?小人双手奉上。”话一说罢,又登时后悔:“哎哟,她若要我一对招子,难不成我也双手奉上?若要我一条胳膊,我却只能单手奉上了。”
莫忘竹嘻嘻一笑,道:“这东西你可拿不动……”语气一变,朗声道:“好,我要你这顶轿子。”原来她听舒云天要讨轿子,立即明白用意,又惊又喜,前一句却是自己调笑之言,说漏了嘴。
张差听她娇笑,大觉诧异,但一听她索要轿子,而非自己手足眼珠,可谓喜从天降,忙答允道:“好,这顶轿子,小人送给姑娘了。”武林高手向来一诺千金,他抢着答应,是叫对方无法反悔。
莫忘竹道:“除了轿子,还有轿夫。”张差不以为意,笑道:“这个自然。”心中恍然:“啊,他们两个男女在轿子里弄得火热,已是衣冠不整。怕损声名,不愿出来见人,要让轿夫把轿子抬到无人处再离去。”
他只当舒云天与花如何此刻情状难堪,急欲脱身,才让自己拣了个大便宜,暗喜不已。又想自己的死活,这两个少年高手估计也不放在眼里,他们虽不检点,毕竟还是正派人士,不知将在场者都杀掉,就不必担心名声受损了。
他听舒云天只字不语,唯有花如何出声,心中稍觉鄙夷:“武凤雏道貌岸然,原来与那刀魁一般,是个登徒浪子。他令花姑娘对我说话,既不顾女方颜面,自己未免也大失风度。”
莫忘竹道:“那好,你唤轿夫过来,让他们听我调度。”张差点头道:“是。”见四名轿夫已退到自己身畔,正想叫他们过去轿前,忽又听莫忘竹道:“对了,你们王爷姓谁,名什么?”
这句话却非舒云天吩咐,是莫忘竹自己询问。她得舒云天指点,见张差竟十分畏惧,言听计从,不免又惊又喜。她本来性子柔和,可这些日子受尽屈辱,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她这样一个年少的女子?
故此莫忘竹听得要走,竟有些不舍,还想多让张差难堪一会儿。舒云天把脸一板,轻拉她衣角,莫忘竹吐了吐舌头,低声道:“我错啦!”不欲再说,但张差已说道:“王爷名讳,小人不敢妄提。”
莫忘竹忍不住又道:“有甚了不起,名字都不让提?他住在洛阳对不对?”张差心道:“王爷万金之躯,国姓玉名,寻常百姓当然得避讳了。”不答这问,只说:“王爷封地正在洛阳,姑娘有何指教?”
莫忘竹笑道:“我又没去过洛阳,指教什么?再说,你们王爷这般可恶,我以后也不敢去他的封地。你去告诉他,以后不能再干这种坏事了,听见了吗?”
张差满腹疑团,暗道:“你、你在洛阳成就的剑仙之名,怎么叫没去过洛阳?”莫忘竹未闻回应,提高了声音,又道:“张差!你听见了吗?”张差忙道:“是,是,小人知道了。”
莫忘竹大是得意,笑盈盈地向舒云天道:“舒公子,是我胡闹了。”舒云天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咱们快些离开。”莫忘竹点点头,朝外面高声道:“你令轿夫过来。”
只听张差道:“是!你们过去,听候这位姑娘差遣。”脚步声连响,跟着轿子一轻,被人腾空抬起。一个轿夫问道:“姑娘要去哪?小人们伺候着。”
舒云天低声道:“往曹州府走,不许让其他人跟着。”莫忘竹道:“去曹州!哼,其他人可别跟来。”四个轿夫一齐呼喝,轿子往前抬去,这轿子乃精铁打造,若想抬得动,轿夫的力气也得胜于常人才行。
铁轿起伏了一阵,莫忘竹心下甚喜,忙欲说话,舒云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耳朵伏在轿身上,倾听动静。只听脚步整齐划一,隐约正是四人八步,细细分辨喘息之声,也是四般声响。
他听了一顿饭工夫,终于放下心来,知道确无其余人跟来,掀开帘子一角,见前面两个轿夫背影魁梧,手臂粗壮有力,不只是哪儿的大力士,竟给张差招揽过来抬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