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夫人,你说的这些我哪里听得懂。这生孩子是女人家的事,和男人有什么关系。他要做甚便做甚,我们女人家只管生儿育女。你说是不是?”
“真是稀奇,生孩子还有男人的事?”
众人越发糊涂,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生。
姜麓前世未婚,最不喜欢的便是逢年过节时长辈们的花样劝婚。想不到穿越异世,直接省去这一环节,却要面临被人催生的环节。
这些婶子媳妇的话太多太密,在生孩子的事情上个个都有经验。一时间她们说得是热火朝天,说什么生孩子和母鸡下蛋一样,自己下就成了哪有公鸡什么事。
姜麓干脆站起来,神情严肃而认真。
“生儿育女当然是夫妻二人的事,都说言传身教,子不教父之过,可见父亲在教养子女一事上不能懈怠。”
众人一听,齐齐看向秦彦。这年画娃娃似的老爷识文断字出身又好,应当是那等为教儿子读书的好夫君。
姜麓好笑又无奈,且不论其它。只说秦彦和她现在的年纪,他们自己都是孩子,岂能一起生孩子。
她接受不了。
“我夫君心怀天下,一生志愿是为百姓谋福祉。他舍弃锦衣华服甘愿粗布麻衣,放着庭院楼阁不住宁愿屈尊地村屋瓦房,为的就是钻研种地养殖的法子。他说他希望自己的孩子生在稻麦飘香的季节,长在人人能吃饱穿暖的太平盛世。若为此等愿望,我们愿意暂时不考虑为人父母,只盼着能让更多的孩子吃得饱穿得暖。”
满屋安静,鸦雀无声。
或许在这些村民的一生中,从未听过如此大义慷慨的话。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也从未想过世上还有这样无私的人。
他们望向秦彦的目光是那么的尊敬,如看神明。
纵然秦彦自己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也知道她说的话半真半假。但是他依然心潮澎湃,似有什么东西从胸腔中破土而出。
那曾是他的志向,也曾是他身为东宫太子时的使命。
他压抑着狂奔的情绪,似乎又回到朝堂之上。不过他面对的不是进言进谏的臣子,而是实实在在的百姓。
民之所向,才是国之根本。
他曾经心心念念的就是为了这些人能吃得饱穿得暖,他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她说若真正为天下百姓,又岂会在乎在庙堂之高还是乡野之远。
或许纵然他在乡野之远,此生夙愿亦能殊途同归。
村民们拥簇着送他们出去,一副恨不得将他们供起来的架式。若不是姜麓再三让他们回去,只怕这些人会一直送到家。
地里的麦子皆已出苗,每块地看着都像一条绿毯,其中以他们的那块地最厚颜色最深。风雨多年的屋舍与田野山林融为一体,新建的鸡舍则是新瓦新墙。
此景如画,淡墨与重彩相汇却又处处人间烟火。
“你说的那些,真的能实现吗?”他问,声音极轻。
“梦想总要有,万一实现了呢?”她答。
“若不能成真呢?”
“如果我们做不到,还有我们后代。既然我们等不到那一天,我相信我们的子子孙孙总会盼到那一天。”
“我…”
“你能做到,我相信你。”她望向远方,仿佛在看另一个时空。“到那时不再有卖儿卖女;不再有路边饿骨;不再有易子而食;不再有流离失所。家家有余粮户户有闲钱,稻麦瓜果应有尽有,百姓安居乐业载歌载舞。千秋流传的史书中会记载你的丰功伟绩,你开创的太平盛世终将万古无疆。”
他心中巨浪惊滔一声响过一声,她说出了他曾幻想过的盛世安康。
她的神情是那么的坚定,她的目光是那么的灿烂。那一身红衣似火,与阳光相得益彰如火树银花。
有光围绕着她,她像是从光芒中降世而生。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