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漪不再费心思去回想。
被连漪拉到了身边,不用被人群推来推去了,沈思晏明显松了口气。
车门合上了,连漪倚在座位旁的透明挡板上,面向沈思晏,继续刚刚的谈话,她问他:“你现在实习了吗?”
沈思晏没回答,反而问她:“老师现在是在哪上班?”
沈思晏只要上网搜她的名字就能搜到她工作公司的地址,所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连漪说:“我啊,我在国贸中心。”她又问:“你呢,在哪实习了呀?”
国贸中心。
沈思晏垂下眼眸,再抬眼,他弯起了眼睛,笑了,“我在琅华灯饰。”
琅华灯饰,连漪知道,这公司和她是同一栋写字楼,广告铺天盖地的。
品牌风气也很大,是灯具界龙头华明灯饰旗下一个子品牌,主打是针对都市青年群体做个性定制灯具,近几年的发展势头非常好,连漪这种不怎么关注经济新闻的都听说过琅华灯饰可能要独立上市的消息。
听到沈思晏说他在那上班,连漪很替他高兴地道:“那很可以啊。”
“老师上班的地方和琅华是一栋楼吧?”沈思晏笑着。
连漪不疑有他,肯定道:“是的。”
“好巧啊,老师。”沈思晏笑意更浓了。
虽然被称作老师,但连漪年纪并不算大,她今年才二十六,不过从大四实习算起到今天,她和“教师”这个行业已经打了五年交道了。
五年的职业经历让她身上有了一种成熟知性的气度。
她一路都笑着,连语气都是温和的。
下班高峰,每一站上下的人都多,连漪和沈思晏面对面站着,沈思晏被挤得和她越挨越近,最后只能单臂撑在她身侧,给她留出一片空间。
怕他尴尬,连漪靠在挡板上,往后仰了一点,不再开口。
她轻吁一口气,按亮手机屏幕,公司群各种消息扑面而来。
公司通知群里艾特了她和宋苒,说有个燕湖大学的讲座,问两位老师谁有时间能去做个讲座。
连漪的课堂有趣,干货多,因为直播还红过几次,课程很受欢迎,这两年事业愈发的蒸蒸日上了。
但上坡不是那么好走的,公司英语组的金牌老师除了她,另一位便是宋苒,在她来之前,宋苒是英语组组长,她来之后不久,宋苒就成副组长了。
直接的利益冲突下,宋苒将她视如劲敌,一来二去矛盾也就越来越深。
见宋苒还在不太乐意地问讲座有没有补贴,连漪回复道:“我下个月有时间,我去吧。”
她一说完,宋苒在她之后发了一个白眼。
连漪觉得这人挺逗的,不喜欢谁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沈思晏看到连漪在浅浅地笑,他不知道她在给谁发消息,看了看站牌他低声问:“连漪老师,你在哪一站下?”
他一提醒,连漪才回过神看站牌,她惊了一下,站直身子道:“我这一站就下了。”
她话音刚落,地铁提示音就响起来:“清辉潭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地铁门徐徐打开,人群拥挤向门口,连漪同样要走。
沈思晏握住把杆的手紧了一下,又松开手臂给她让出位置。
“下次见。”连漪和他招呼一声后,侧身从他旁边下了车。
沈思晏看着她的背影,又抬头看看站牌,他应当是还有三个站的。
迟疑了十几秒,地铁灯亮起了,沈思晏突然快走两步,跃下了车。
下地铁后连漪正准备拿耳机,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头,看见微微喘息着的沈思晏。
她讶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下来了?”
沈思晏摸了摸鼻子说:“其实,我也是这站下。”
连漪拿耳机的手顿了顿,将耳机又放回去了,她点头,“巧了,那一起走吧,你家在哪呀?”
沈思晏的眼神空了一下,蓦地一静后,他说:“大概……是在三泉府邸。”
“三泉府邸?”连漪没注意到他用词的不确定,她说:“那边房子很好啊,房价也是越来越高了,什么时候买的呀?”
“不太记得了。”沈思晏揉了揉鼻子说。
连漪看了他一眼,打趣道:“这都能忘,这记性可不太好。”
三泉府邸离地铁站很近,连漪还要走一段路,出了地铁口连漪就和他分道扬镳了。
沈思晏往前走了几十米远才回头,连漪穿着一条黑裙和白衬衫,戴着黑色的渔夫帽,像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了。
她和五年前还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沈思晏摸摸自己的心口,发现心脏仍在猛烈跳动。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沈思晏说不出那是什么香水,但一闻到那个味道他就想起了,是她身上的味道。
说住在三泉府邸是他撒的一个谎,他家的确是在这儿有房产,但他并不住在这边。
连漪一问,他便想起了这。
三泉府邸这边几乎没有人住,空置的房子只是一本房产证,不动产里的一行字,另一种财富积累的方式。
沈思晏推开门,没有扑面来的灰尘,所有家具都套上了防尘袋,干净得似乎没有一粒尘埃。
灯光从鞋柜一路向里蔓延,像点起的火光一样一盏一盏的自动亮起。
入口处的边柜是尼斯木的,旁边还挂了一个保洁的记录表,记录每个月一次的保洁卫生。
他走上阳台,撑着栏杆看向楼外。
三泉府邸靠近江岸,江桥灯火通明,二十五万一平方的地段,可惜无人常住白费了一番美景。
江风吹来,吹散了一室的温热,他想起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