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曜起身后换了身常服,领了腰牌一路出了皇宫大门。
今日他不当差,可以出宫去自由活动。
从皇宫南门出去,秦曜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角巷边,路过包子铺时停下买了些早点,接着又绕了三条长街,从一个暗巷进入,最终停在了巷中的一扇小木门前。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绿衣少女出现在门后,她见了秦曜眼睛一亮,惊喜的低声道:“哥你回来啦?”
“嗯。”秦曜言简意赅的点头,迈步走了进来。
少女欢欢喜喜的把门关上,回身随他一起往里走。
从外面看只是一扇很普通的木门,可真的进来后才知道别有洞天。
这曾是一个四进的大宅院,从空中鸟瞰的话会发现它几乎占据了京城最好的一个地段。正门对着京城最繁华的大街,周边全是当朝显贵们的府宅,而当年的摄政王府邸就在它的隔壁。
宅子里还有一个苏式园林,小桥回廊假山凉亭一应俱全,只可惜这些年无人打理,园中的溪流早已干涸,到处长满了杂草野花,兄妹俩只能踩过半人高的草堆往里走。
即便荒废至此,宅子里依稀仍能看出当年安国公府的繁华盛景,当年他们父子一门四杰何等荣耀,如今也不过就剩一地杂草,每每有寻常百姓路过,还要嫌恶的唾上一口。
秦曜恍若未见周遭的荒凉一路向前,当年父兄出事,他们全家都背上了叛国的罪名,按照大渝律例该当诛九族,可唐祺那贼人为了羞辱,撺掇着先帝夺了他们的功名爵位,却又故意保下原有府宅给他们,因此外头仍旧挂着安国公的门匾。
事情来得太突然,那时才十五岁的秦曜完全没有应对措施,他一边要为父兄伸冤,一边还要带着妹妹和病重的嫂嫂、以及年幼的侄儿,他们实在无处可去,只能继续住在这早就没了名分的国公府。
但是府里所有的奴仆下人皆被发卖了,他们身边无一人帮衬,那时都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小姐,打仗带兵可以,家务事那是一窍不通,以至于国公府就此彻底成了荒宅,秦曜兄妹也只能从后门出入,这些年竟也逐渐习惯了。
好在他们收拾出来的小院子还算干净,秦曜进来的时候,有个七八岁的男孩正在园中勤奋练功,他小小的身板每一个招式都使得有板有眼。
秦曜把买来的油纸包放到桌上,抱胸倚门认真看了一会儿,不时提点两句。
“腰下沉,拳锋要利。”
小男孩沉默着抬起头,练习得更卖力了。
“哥,你又跟人打架了?”秦曼担忧的看着他脸上青紫的伤痕,愤愤的说:“早晚有一天,我要扒了他们的皮!”
秦曜回头,淡淡的说:“不要紧。”
小男孩打完一套拳,吐纳收气回身跑了过来,仰起头看向秦曜,那张小脸和他有五六分相似,严肃的说:“小叔叔,平儿晨练结束了。”
“干得不错。”秦曜摸了摸他的头,不吝啬的夸了一句,“先吃饭吧。”
秦曼在院中支起一张小木桌,三人围着桌子坐下,一人分了一个包子,虽然家道中落境遇大不如前,可钟鸣鼎食之家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没有丢,兄妹仍严守着食不言的规矩。
一顿简单的早餐结束,秦曼把桌子简单收拾了下又放了回去,回头又看秦曜低头擦拭着一把断枪,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过两日我就要去陛下那里当差了。”秦曜忽然说道。
秦曼瞪大眼睛,立刻坐了过来:“陛下!?”
“颜大哥的手脚这么快?”
秦曜摇头:“不是他。”
“是唐祺。”
秦曼更吃惊了:“唐祺那个贱人???”
“他还想做什么?”
秦曜没有回答,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秦曼还在苦思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诡计,转头被她哥塞了张纸过来,低头好奇打开。
纸团因为被反复打开,周遭都被磨出了毛边,好在还能看清上面写的字,秦曼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嫌弃的说:“这字写得比我还难看!”
秦曜一双深邃乌亮的眼睛盯着她看了片刻,低声问道:“从这个字里,你能看出什么?”
“这有什么可看的?”秦曼不解,“这不就是楚辞里随便摘抄来的一段吗?”
“而且这人下笔虚软无锋,可见平日里是没学过写字的,说不定连笔没拿过!”
秦曜点头:“不错。”
“连你都看得出来此人不会写字。”
秦曼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哥?”
秦曜抬起头,也不知在看着什么,突然自言自语道:
“他当年可是名动京城的状元郎,一手瘦金体写得最好,我曾见过他的字迹。”
“这不对。”
秦曼还是没听懂她哥在说什么,拿着那张纸放在阳光下到处看,满脸问号。
她哥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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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唐湉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