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徴其实觉得自己最不能接受的,还是崔望早逝的结局。
毕竟…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即便自己和崔望并没有多深的交际,满打满算起来两人不过也才有两面之缘。
可傅徴就是有些不忍心。
难道真的要看着眼前正在为自己耐心介绍桌上菜品的人,在一生的初始就早早地与这世间道别。
尤其…崔望的前半生过的算不上…快乐。
为什么如此不顺遂,如此压抑的环境会养出一个时时刻刻都面带笑意,莹秀清澈的人呢?
傅徴忽然有些难过地问219 :“我…能改变他早逝的结局吗?”
资料上面短短的一句话“于风雪交加的夜里病逝,时年二十五岁。”让傅徴莫名感到难以言喻的悲怆。冰冷的文字就这样简单的概括了他的离去。
从此作为女主江令月心中的白月光,活在人们的记忆里。
219沉默片刻答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看宿主你怎么做了。”
傅徴也明白,崔望的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但是,她总要试一试。
“…可是这些菜不合胃口?”崔望关切地问。
面前的人总是这般善解人意,傅徴哑声道:“没有…我很喜欢。”
酒过三巡,之前的话题再次被提起。
“怕是…要拿望族开刀。”杜由喝的半醉,终究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傅衡眉头微皱:“子规…”
他在桌下踢了杜由一脚,忍不住去看崔望。
崔望摆手:“无碍的。难道子规不说,陛下他就会不动手吗?”
酒杯被人轻轻地搁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众人皆从刚刚短暂的欢愉中清醒过来。除了傅衍,他依旧是一副万事不沾衣的闲散模样。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探了进来,它将围坐在一起的众人拥在一处。
暖意融融的光,本应该照料到每一个人。可崔望坐着的地方,很巧地处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
傅徴望着自己肩头的光亮。
它在少女的手边轻快地拂过,接着落至地上,随后在两人之间不过短短半臂的距离里化成阴影。
独留身边的人陷入落寞中。
崔望的神色如常。
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温和有礼、体贴细心,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叫人挑不出差错。
他的笑容毫无破绽,永远都带给人春风拂面般地和煦温柔。
没有贵女会讨厌崔望。连金陵城内赫赫有名,跋扈不好惹的明华公主在面对崔望时都会卖他几分人情。
他虽然身为崔家的嫡子,身份尊贵却不仗势欺人,一点世家子的坏习性都没有。
他的朋友都很喜欢他。
…
崔望的优点数不胜数,可他不是一个快乐的人。
杜由扬声,他的语气带着愤懑:“陛下拿世家开刀又如何!你本来也不算世家的人。”他将杯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他为崔望感到…不值得!
人人称赞的公子这些年来,可有被崔家真正的放在眼里。
“子规,你醉了。”崔望替他倒了杯水。
青衣公子又一次选择了逃避。他并不想和好友谈论崔家的事情。
“楼下…有进京的考生路过,他们似乎遇到了点困难。”
一位靠窗而坐的公子试图缓解气氛。“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大雍正值科举时段,最近有大量的考生万里跋涉,涌进金陵赶考,只为日后的飞黄腾达博一个机会。
傅衡抚额,黄言他…总是…好心办坏事。
本来还在一旁磕着瓜子作壁上观的傅衍听到这话,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倒解了刚刚尴尬至极又硬邦邦的氛围。
这里的一帮读书人啊…除了崔望和大哥,倒真的都是些直来直往的正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