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荣茵的背影皱眉,难道瓜不好吃吗?
眼瞧着快到月底,国公府派来送生活用品的人终于到了,荣茵不知要派来个什么角色,她有点紧张,严阵以待。
然而这次国公府派来的却不是陆氏自己身边的陪嫁婆子,而是一个国公府原有的老人。她走上来张目四顾,神情有些诧异,这家庙虽然破旧,但庭院打扫的干干净净,前厅,后屋都一尘不染,各类东西都归置的整整齐齐。
走到后房,她就看到了荣茵,一看之下,竟然愣住了,眼前此女眉清目秀,白皙玲珑,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大小姐呢?若非眉眼还是以前的眉眼,她都要怀疑这家庙里换了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的大小姐也并不丑陋,只是举止粗俗,格调低下,身材面庞都有瑕疵,再好的底子也被糟蹋的平平无奇了,现在她算是打磨光润了。
夏天气温高,她毕竟也年纪大了,这一趟跑得十分不容易,到了家庙就气喘吁吁,汗水从额头滑落到脖子里。
荣茵原本以为有一场架要打,鼓足干劲儿,拉开了架势,哪知来的是个高龄老人。
她叫了声“王婆婆”,便去水井边把吊绳拉起来。那西瓜用绳子缠了一直放进井水里,现在被冰的刚刚好,用刀子咔擦一下杀开,红壤如霞,凉气扑面,汁水蜿蜒出一道,沿着桌子流下来,看着就很诱人。
王婆正酷暑难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开始咽口水。
她捎过来的一百个钱和一袋子米,一袋子碳放下。
两个月了,都只有这些东西。
原本以为要被这个蛮横的大小姐迁怒,然而荣茵却只是把瓜切成片递给她吃。
“天气这么热,劳累婆婆大老远跑这一趟,我真是于心不安”
“哎,咱是忠义伯府当初跟随着你母亲嫁过来的人,如今国公府当家的人变了,这苦活儿泪活儿可不就轮不上咱们了嘛。”
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婆在国公府不受待见,遇到荣茵这个略微对她好点的,便拉开了话匣子:“大小姐可怜,被撇在公府外受这份儿罪,哎,彩屏那死丫头上次回到国公府就喊着家庙里有邪气,自己被脏东西缠上了,再不肯过来,还吓得别人也不敢过来。”
荣茵蹙眉,没有人伺候,她还活得轻省些。
王婆子不敢久留,略微歇了一歇,便要走人,荣茵担心她年迈体弱,给她的水壶里灌了解暑凉茶给她带着,王婆愈发感动。这大小姐经历了这场磨难,倒是有了先夫人的品格了,温柔敦厚,慈悲待下。
王婆离开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块红艳艳的西瓜,林楚看到了轻轻挑眉。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来找了荣茵。
荣茵正把那些粮食和碳收拾到里屋里,东西本不多,可小姑娘没什么力气,一筐碳,分开运,还把自己弄的气喘吁吁,天气又热,汗水顺着胳膊往下躺,好好一双手弄得乌漆麻黑。
而且这古代女子的眉毛掐的太细了,挡不住汗水,汗珠子都滚到眼睛里去了,又酸又痛。荣茵不由得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哭什么?”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大夏天的,荣茵一点都不热了,她转过身去,看到了白衣青裙的高冷女子,嗫嚅道:“我没哭。”
林楚愈发不信。
他低垂眼帘,把这个娇袅文弱的身形纳入眼底,他自己行事快狡兔三窟深藏不漏,但偏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遮遮掩掩;
这姑娘垂着头不啃声,只管揉指头,似乎再逼问两句都要哭出声了。奈何他心冷惯了,还真想看看她哭起来是什么模样,于是眼神更冷,视线更低,仿佛一道秋风扫过来,而荣茵就是风中快要飘零的树叶。
“我不喜欢别人瞒我,说实话。”
荣茵张了张嘴,沉默片刻,仿佛费了很大劲儿似的,瓮声瓮气的道:“前些时候彩屏生病逃跑了,算算时间,一个多月过去,公府陆氏定然会发现异常,再派另外的人过来。今日便有婆子来了,我也不知道她回府以后怎么说。若是又有人被派来盯着,我就没法像现在这样跟姐姐好了,但是我不想离开姐姐,一想到跟姐姐隔坡相望不相见,我就倍觉伤心。”
实话是不可能说实话的,有更便宜的谎话为什么不用呢?
她抽噎了一下,显得这份伤心特别真。
林楚的眼神有些变了,上次跟丁未说“她喜欢我”不过是乔装声势,难不成竟然是真的?!
“倍觉伤心?”林楚一字一顿反问回来,荣茵被她清凉的目光打量得直发怵。
那自然是没有的。荣茵还记恨着二十天饭菜没人吃的事,轻轻吸吸鼻子:“但我想想姐姐又不喜欢我,那我还是自觉点,别去扰姐姐清净。”
林楚蹙眉:“我不喜欢你?”
“难道不是吗?”
荣茵被这一问,反倒更憋屈了,精力时间都白消耗了,更重要的计划全盘落空,能不憋屈。
但真心话自然不能讲,她只是垂着头叹息:“我的菜就难吃到让你一口都不愿意尝吗?你要是自己把那些菜吃了,我哪怕再做二十天也不会觉得累的呀。”
林楚长眉微挑:她果然喜欢我。
特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