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至极的行李。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揿灭主灯前,她最后一次审视这间不到六十平米的小公寓。
年久失修,墙角有了斑驳的痕迹。
“再见。”她用唇语对着空气说。
和这里总是会再见的,但不知是多久,也许半年后,也许三个月,也许就一个月后。
人生那么长,那么苦,她至少要拥有一次做梦的权利。
即使是灰姑娘也能拥有十二点钟之前的梦,那么她想短暂地拥有这个短暂的梦。
即使终有一天梦是要醒的,那也没关系。
不论怎样,此刻她要去赴约了。
赴一场梦。
乔曦出了单元门,一眼就看见坐在车里的男人,车窗降下,一只手散漫的搭在上头,指尖夹着细烟。
她在心底笑着,让这大少爷等了快二十来分钟,只怕是不耐烦了。
脚下的步伐自动快了不少,走到车边,她敲了敲车窗,贺时鸣侧头看了眼,开了车锁。
少女的甜香盈满车内,是一颗刚刚成熟的白桃,还带着点栀子花的纯。一嗅就知她洗了澡,还特意喷了香水,贺时鸣也没拆穿她的心思,只是笑着去发车。
“我们去哪啊?”换了干净的衣服,乔曦心情都清爽了不少。
“去商场。”贺时鸣往市中心开去。
“去商场?”
“我昨晚不是说今天带你去买衣服?”
一句随口的话,他既然还记着,乔曦觉得挺麻烦的,摆摆手,“别麻烦了吧,我过几天再打车来拿点衣服就行。”
贺时鸣把衔在嘴里的烟拿走,摁在灭烟器内,“那不行,说到做到。总不能第一天就让你觉得我是个不靠谱的人。”
乔曦张了张嘴,抓不住重点,好半天才问:“....那你是吗?”
他笑着瞥了她一眼,眉眼中积着几分怠慢,玩味的语调:“你说呢?”
霎时有些凉,如穿堂风灌过胸腔。
不知道。
她全程没再说话,只是低头。
贺时鸣趁着红灯的间隙,侧过头打量了她几眼,见她不说话,之后也就再没往她那侧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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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个月就到新年了,今年贺岁档中有三部电影都是贺氏出品,如今到了宣发的后期阶段,贺时鸣忙的不可开交,一连五六天也没有回这边住过,乔曦连他的人影都没瞧见。
他这人住的地方多,也不拘泥于固定在哪里,所以她也弄不清楚他最常住的地方是哪。
她如今住着的这个房子大概也只是他众多房产中的一个。
但每天还是能收到他发来的一两条微信,问她吃的好不好,或者新送到家的东西喜不喜欢。
乔曦看着衣帽间堆成山的纸盒纸袋,她觉得这大少爷只怕是个购物狂吧?
那天他带她去商场买衣服,她就像一个洋娃娃,一套一套的试衣服,只要他看上的,她就得试给他看,她几乎累惨。
一个晚上下来,买的衣服她就算穿小半年也穿不完。
可更夸张的还在后头。
这几天,他人虽不露面,却不停的差人往家里送礼物,每天换着花样的送各种东西,各大品牌当季秀款,包包,珠宝首饰,一来二去的,衣帽间就成了此刻的盛况。
大概就真印了那句“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乔曦把每个盒子都打开来看了一遍,衣服只挑了几件日常款式,包包也只挑了一个,还是在一众夸张的稀有皮中,选了个最低调的。
至于其他的所有她都小心翼翼地封存好,摆去储物间,一排排码好。
她呼出一口气来,搬了十来趟终于搬完了,揉着酸涩的手臂,顺便贴在墙边做拉伸运动,过了几分钟有震动铃响,她伸长手臂去够放在桌上的手机。
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
“乔小姐,你好啊。”
熟悉的声音,让乔曦瞬间变得极具攻击性。
“都半个多月了,不知道钱准备的怎么样了?”那头的声音很沉。
“不是说好了一个月吗?”她拧眉,语气很不好。
那头轻轻一笑,“敢情乔小姐办事就是非得拖到最后一天才行?”乔曦没接话,那头又继续,“我们老板最近资金链紧张,一个月怕是等不起了。”
“五天。我最多再给你五天。不然你弟弟这个月的化疗大概是做不成功了。”
“你!你出尔反尔!”乔曦不自觉拔高音量,气的手指都在颤抖,“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动我弟弟,我就算不要这条命都不会让你们好过!”
“乔小姐,别激动嘛,我这不也只是说说。”那头的语气自觉软了下来,“不过五天是最后通牒。五天后上午十点,我在医院大门等你。”
“你若是不来....”那头拖长尾音。
“我来。”乔曦凛然回道。
“好,乔小姐是爽快人。那五天后,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乔曦沿着墙面缓缓滑落,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头埋在最里,她不敢哭出声来。
通红的双眼看着四周精美至极的品牌包装盒,橙的,黑的,白的,亦或花卉,动物图案的,是一座座绮丽的高塔。
而她孤身陷在其中,宛若凄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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