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匕首抽出,紧紧的搂住她,任鲜血浸透他的衣裳。他嘶声喊她的名字,却再无人答应了。
阿常猛的睁开眼,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她看见头上赐缘社的房梁,才知道这场引梦术已经结束了。
阿常一动,竟觉得自己颈间一阵剧痛,她才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榻上,只怪入梦入得太过认真,竟一觉睡到落枕。
她正疼得叫出声,便忽然看到一只手伸来,狠狠的戳中她肩前的穴位,一时间令她动弹不得。
阿常一阵惊愕,她侧过头瞪七晏,喊叫道:“喂,你定我做什么!我刚醒你就定我,就算要定,也等我起来再说啊……”
七晏背对着阿常,冷道:“你这么喜欢睡觉,一意孤行,一人敢进入引梦,倒不如让你再多睡几个时辰。”
阿常这才知道,七晏正为了自己当时不带他一并进入引梦的事情而生气,她一时无可奈何道:“你这个人,不仅死要面子,还那么小气。”
“你!”七晏回头过来,脸色格外难看。他现在想起竹林里她对情正说的话,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阿常继续道:“当时你那么虚弱,我若真带你进去,恐怕你元神都散得差不多了吧。”
“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七晏道。
阿常不以为意:“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七晏冷哼一声,显得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就问:“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她叹道:“一言难尽……”
想了想,又不屑道:“你想知道?你帮我解开我就告诉你。”
七晏只道:“你先告诉我,我自会帮你解开。”
阿常一时恼了,在榻上挣扎一番:“好你个七晏,你还跟我谈条件!”
七晏淡淡道:“你现在这番模样,跟我谈条件也难。”
阿常虽气愤不堪,但她这样的处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先发制人,所以她只好大气一叹,将事情的经过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
这个故事倒也悲伤,再次回忆起来,更多的只能摇头惋惜。阿常禁不住感叹,世上有多少能容人后悔的事?答案是没有后悔,往往只能如情正这般一错再错了。
阿常好不容易讲完,一见七晏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就有些不爽,她道:“难道,你都没有什么感触吗?”
七晏摇头:“没有,大概你讲得太无聊罢。”
阿常:“……”
不过七晏还算言而有信,接着便解了她的穴道。
阿常这才能动弹,摇摇脖子,拐拐胳膊。她四处看了看,忽然惊道:“女施呢?”
七晏抬头望天:“往生咒的时效已过,她自然是去她该去的地方了。”
阿常听见“往生咒”就觉得奇怪:“你说,女施已经死了,情正不可能会往生咒,那她喉咙上的往生咒是谁所下?”
“还有。”她继续道,“女施的另一只眼睛,是被谁挖出来的?她为何又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呢?季家的人又是如何死的?情正既然还活着,那他在什么地方呢?”
阿常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七晏也只是摇头。
谁又知道这些问题呢?关于这个女孩的秘密,或许只有未来可以揭晓吧。
“既然看了别人的故事,就得帮这个忙。”女施看着桌上清蝉的骨灰,不由得有些悲伤,她对七晏道,“我到知道有一个地方,是条大河,将骨灰撒在哪里,应该可以还女施一个心愿吧。”
七晏取过骨灰,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清风阵阵,倒没有了引梦里压抑的气氛,现实中的风都轻微如婴儿的鼻息般美好。
阿常与七晏走出神堂,她停下脚,抬头看头上高耸入云的梧桐树,想起了女施当初用清水写下的“清蝉情正,三生有幸。”阿常虽然找不到它,但确信在这万菱丛中有这样一句话,想必神灵,也都看到了吧。
风吹过落叶,袭来一地忧伤。
这时候,阿常忽然看见了什么,她匆忙的跑去,拉下一根红菱,瞪大眼睛。
“上景长安!”她念道上头的落款,“箫子忌!”
七晏也突然怔住。
阿常震惊道:“是箫子忌写的!”
“扶摇直上,春景长安。”
她想起这样一句话,心中忽然间恍然大悟。原来是情正错了,清蝉早就找到了赐缘社,他心中一直记得那个孩子,他心中一直亏欠那个孩子。
所以他写下那句话,是也希望上天可以保佑苏上景吗?
既然他早已找到了赐缘社,发现皈依经已经不在了,为何不告诉女施,还要与她一直生活下去呢?
忽然吹来一阵风,卷走阿常手中的红菱,阿常一惊,本想伸手去拉它回来,却被七晏阻止,他对
她摇摇头,她便松了手,抬头看那红菱飘飘摇摇,一直到空中很远。
天那么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的熠熠发光。
那红菱飞啊飞,直到消失在眼帘,飞到不为人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