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东雄看看银彩霞,又看看高韧,脸色变幻不定,过了一会,却展颜笑道:
“神仙姊姊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又怎瞒得过付某的眼睛?这位高公子与你固然亲密有加,瞧你之时眼中却无男女爱慕之意,见了我这位找上门来的登徒子也只能假装恼恨,显然是你异性知交嘛!高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高韧听高上峰说过问剑山庄之名,是一个已有上百年历史的著名家族,江湖地位超然,不大参与江湖上的争斗,但凡剑法招式、剑客底细、铸剑之术、名剑收藏,只要与剑有关的,问剑山庄无不浸淫极久极深。其自创的“大成剑法”集古往今来各路剑法之大成,招式精巧繁密,深不可测。又最喜收藏历代名家宝剑,高上峰那柄宵练便是从问剑山庄得来的,至于如何得来,高老头笑而不答,观其笑容不像好人所为,只怕耍了些花招。高韧此刻见到问剑山庄之人,一则对此山庄本来就心存好感,二则这位付东雄确实招人亲近,根本不像银彩霞描述的色鬼模样,因而竟是假装生气的模样都做不出来。见把戏穿帮,只得耸耸肩,道:
“彩霞姐,人家聪明着呢,这个不灵啊!”
银彩霞一甩松开手,道:
“就是你!就不能认真点!装都装不像,帮不上一点忙!”
口气一转,回头又对付东雄求饶道:
“大哥,你放过我吧,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好不?”
付东雄柔声道:
“神仙姊姊,圣人不是云过么,未知生,焉知死?咱们把这辈子过好就行了,还想下辈子干嘛?我只要这辈子有你,余生足矣!”
高韧插嘴道:
“付兄一表人材,还怕找不到梦中情人么,何必苦苦纠缠于一人?”
付东雄道:
“兄台此言差矣!我的梦中情人便是这位神仙姊姊,还需上哪去找?我付某人既已认定一人,那便从一而终,绝不改变,请问兄台,从一而终难道不是一种美德么?你就算做不到这种美德,至少也该赞之誉之、心向往之吧?”
银彩霞又好气又好笑,道:
“唉,你乱说什么,这就叫从一而终吗?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乱说什么呢?”
付东雄道:
“世人皆视‘从一而终’是夫妻之道,不知男女之情更应从一而终。可笑世人言行不一者甚众,多数是受制于礼教而被迫守夫妻之道,那样的‘从一而终’岂不虚伪?”
高韧看此人胡搅蛮缠,说话便不再留情面,出言讥讽道:
“兄台,人家不喜欢你,你这样死皮赖脸的,真的好吗?”
付东雄道:
“高兄此言谬矣。诗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按你所说,这也是死皮赖脸么?便是死皮赖脸,这也是阳春白雪、高情雅致之事,付某也认了。再说了,高兄焉知彩霞姊姊以后就不会喜欢上我?”
银彩霞叫道: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喜欢你,永远永远!”
付东雄满脸柔情蜜意,道:
“彩霞姊姊,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打动你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要我们天天在一起,如此长相厮守,日久生情,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高韧道:
“彩霞姐脾气不好,小心哪天实在气不过把你杀了!”
付东雄笑道:
“正是彩霞刀下死,做鬼也风流,付某愿意得紧。”
银彩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道:
“付大公子,你是好人,我真的配你不上,你放过我吧。”
付东雄极尽温柔,道:
“彩霞姊姊,既然你知道我是好人,那你也得给我一个机会吧?你放心,我自己是好人,也会对你好的,永永久久地好。”
银彩霞都快要哭了,道:
“那我错了好吧,你是坏人,我刚才说错了。”
付东雄一脸坏笑,道:
“是么?姊姊又道我是坏人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姊姊变得真快!我听说女子爱上男人,先是‘你好’,再是‘你好好’,然后才是‘你好坏’,我这就到了第三阶段了么?姊姊,我感觉好幸福啊!”
高韧也被这种膏药上身术弄得哭笑不得,眉毛一皱,计上心来,又道:
“付公子家中也是名门望族,要想求偶娶妻,也得明媒正娶,禀过双方父母同意方可吧?”
付东雄摇头晃脑,道:
“世俗礼教那一套,我知道彩霞姊姊是不喜欢的,这正是我俩情投意合之处。可听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付某听说世间有鸳鸯者,要么孤独终老,要么相伴终生,它们可没要什么媒妁之言、婚姻之约,同样是两相恩爱,羡煞世人嘛!我们身为人类,居然比之不上么?”
高韧向来自诩能言善辩,在此人面前却无计可施,叹气望着银彩霞,道:
“彩霞姐,我看你就认命了吧,这位付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你们俩也真是相配呢┅┅”
话未说完,银彩霞霍地站起,怒道:
“他玉树临风,你跟他好好亲热去吧!”
一脚踢开面前的桌子,指着付东雄,骂道:
“滚开!不许跟着我!”
一团火似的夺门而出,却见那付东雄面色如常,匆匆告别道:
“高兄谬赞了,再会!”
转身纵跃追赶而去,看其身法,其轻功造诣竟不在银彩霞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