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船为天、地两个级别客院的客人们各搭了高台。
玄、黄两级客舍的客人们也都在甲板上,足够宽阔,更有桌椅。
二者只是视野稍有不同罢了。
祁白水与商小醉早早来到高台之上,寻了一个位置后坐下等待。
祁白水盘腿坐下闭目,商小醉掏出磨刀石开始忙活!
能够住在天级客院的都不是一般人,自然能看出那个磨刀的女子是在修炼。
可这江湖已经有几十年不见磨刀一脉了吧?
知道内情的大都在关注着二人。
而他们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各忙各的。
众人隐晦的视线下,一边的蓝蜞倒是面色如常!
“嗳,这是磨刀一脉的吧?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怕?”
“怕什么?我倒是觉得,走这武道一途,就该这般坦坦荡荡!有仇家又怎么样?举世皆敌又如何?”
“只怕到不了举世皆敌的时候就……”
“呵呵!”
蓝蜞自然听到了那些人的言语,同样是复杂的看向二人。
商小醉倒是有些忐忑,不过在看了几眼祁白水之后,便再次低下头去专心磨砺。
“赌多少?”
“三千!敢吗?”
“有何不敢!我赌这依旧是废鱼一条!”
这是杜鹃拏的声音。
“那我就赌它确是潜蛟一条!”
卢骸淡然道。
不远处的商小醉跟着祁白水抬起头将目光转了过去!
商小醉不明白祁白水为何要看着他们,但很明确的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两个人。
虽然那男子气度不凡,那个小姑娘很是可爱。
祁白水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在二人脸上扫过。
几息之后收回与商小醉对视一眼,之后又转向蓝蜞,轻声问道:
“你觉得呢?”
蓝蜞心中大骂不止。
这两个蠢物,自以为手段高明,面子里子都想要,当婊子立牌坊的行径谁看不出来?
却不知最终只怕什么都剩不下来!
可表面上还是笑着说道:
“我倒是觉得,无论能否成功,这都是一条真龙!”
在祁白水收回目光之前,再次补上一句:
“比某些真龙还像是真龙!毕竟不是每一条龙都是化龙而来,很多是从蛋里钻出来的!”
最后一句话转向不远处的卢骸二人。
话音刚落,卢骸正欲说话,一阵掌声响起。
背着巨弓的堪无序拍着手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病秧子安羸。
“说得好!”
卢骸坐不住了,当即站起看向堪无序。
平台上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怎么?想动手?就凭你?疯狗一般的东西,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堪无序见状愈发嚣张。
卢骸余光在远处无动于衷的蓝蜞与近前笑吟吟的杜鹃拏身上扫过,心下万分纠结。
“怎么?云亭山之前不是很嚣张吗?原来那番警告与平日的做派都是装出来的?”
堪无序双臂环抱站着那里睥睨四方,后面的安羸跨前一步!
卢骸很清楚,今日若是退了,那云亭山经营日久的形象便要崩塌。
自家的实力本就在西洲不高,若是被撕下外壳,今后如何自处?
作为山主,此刻面前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趟过去。
坐在原地的杜鹃拏脑袋转来转去,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心下暗自摇头。
之前为何要跟着这个蠢物凑在一起,如今闹到这步田地。
想来那人连带自己都要厌恶起来。
若是他真的顶住了随后的生死战,或者有朝一日磨刀门那些疯子杀了回来,自家岂不是没了退路?
怀里面老祖花了大代价传回的亲笔书还在。
若是办砸了事情,如何向老祖交代?
自己的位子……
杜鹃拏当机立断,心中下了决心。
坐在原地闭口不言,认真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弥补。
就在卢骸将要准备出手之时,平台上桌椅开始震颤。
堪无序与安羸第一时间将目光转向蓝蜞。
嘭的一声,一道气墙砸在堪无序举起的手臂之上。
堪无序蹬蹬蹬后退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另一边的卢骸更加狼狈,衣衫鼓动,似是在承受重压,脖颈额角的血管暴起。
平台上诸人皆静默下来。
蓝蜞一副随意的模样,收回探出的双手,恢复之前的坐姿,继续看向远处的海面。
一句话都没说,但骤然松弛下来的卢骸竭力掩下惊惧。
另一方的堪无序与安羸对视一眼。
安羸轻轻摇头。
堪无序收了紧绷的双臂,不再理会卢骸,与安羸一并继续走了过去。
二人寻了地方坐下,对着这边笑了笑。
祁白水闭目不再多说。
商小醉再次低下头去,一边磨刀一边思量着刚刚蓝蜞的话语。
蓝蜞不动声色瞥了商小醉一眼,起身向站在原地的卢骸与坐着的杜鹃拏走去。
片刻后,三人离开,回到了之前的幸月院。
踩着积雪,在去茶室的路上,蓝蜞拉过一名伙计低声耳语几句,伙计听了点头飞快离开。
茶室内,蓝蜞自从坐下便一直在饮茶。
杜鹃拏皱着眉装模作样开口问道:
“你将我们叫过来作甚?还有,之前你那句话和随后的出手,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们呗!”
卢骸吃了亏,又被杜鹃拏挑拨,阴阳怪气道。
蓝蜞依旧不语。
一盏茶时间,伙计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两只锦盒,在蓝蜞示意下摆在两人面前。
“这是本次劳动二位前来的酬劳,望两位山主笑纳!”
蓝蜞放下茶杯平淡道。
卢骸双手交叉,上下齿间咯吱作响,熟悉的人若在,必然明白这是动了真怒!
杜鹃拏倒是没多大反应,抬手打开了锦盒,在看到里面事物之后,笑了笑问道:
“也就是说,之后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可你能做的了这个主吗?”
“斋主不在此地,敖寰埏更是管不到我头上,你觉得我能不能做主?”
“况且!你们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吗?”
“你……”
被反讽的卢骸面皮发紧,自己的目的哪里是这样,若是收下了,那此次岂不是白来一趟?
可又不敢多言。
蓝蜞依旧淡然,不想再搭理这两个既不想付出代价,又想蒙混过关的两个蠢物。
不看看那些门派,到了如今的境地,一个个巴不得割点肉也要还了这人情?
不过江湖这么大,总会有一两个看不清形势的,正常!
低头再次泡了杯茶。
屋内归于寂静,只有茶杯与盖子磕碰声偶尔响起。
喝完最后一杯,蓝蜞起身离去。
“无妨!本就是道不同!不过我倒是想继续留下,之后说不定还能看场好戏!卢山主你呢?”
杜鹃拏的声音响起。
卢骸默不作声,拿起锦盒起身走出茶室。
片刻后,解佝走了进来,看着杜鹃拏问道:
“夫人!刚刚那是?”
“没什么,一个看不起咱们,不屑与我们为伍,另一个,呵呵,脸皮太薄被当场揭了老底,恼羞成怒罢了!”
“潜蛟?呵呵……”
银辉自空中洒下,将海面映照的格外分明。
远处的大船上声音渐弱。
许多等不及的客人已经回去,只剩下几百人还在甲板上,不过大都在喝酒玩闹。
早已停下的商小醉看着这一幕,抱着祁白水胳膊,犹豫半晌问道:
“他们这样和之前那两个人差不多的,对吧?”
祁白水睁开眼睛,笑着说道:
“那又如何?没有这艘船这些人,莫非便不再化龙不成?”
话音刚落,还不等商小醉开口,远处的海面顿时沸腾起来!
没有任何先兆,没有所谓的雷电交加与风起云涌,失败了多次的老蛟就这么突兀的闯入众人视线。
甲板上顿时一片沸腾。
而远处的海面上,一条银色巨蛟在海中翻滚起来。
几息之间,原本漆黑泛着银辉的海面便染作一片血红。
一片片巨大的鳞片脱离蛟身,皮肉也开始分离。
除了翻滚所致的浪花声与甲板上的惊呼声外,老蛟一声不吭。
祁白水的手臂都被抓的生疼。
直到他将另一只手递过去,商小醉这才平静下来,颤声问道:
“它能成功吗?”
“他已是真龙,成不成功只是过程罢了!”
“恩~”
看着海面上翻滚不止却无声无息的老蛟,商小醉起身,将祁白水顺势拉起。
二人拎着东西向霜序阁走去。
“如何?”
“这般心性!还能如何!”
“是啊!所以说这世间不能再有磨刀一脉!要我说还不如……”
“停!此事早有计议,不必再言,我问你!当初你这般境界时,可能拦下这么多同辈之人?”
“不能,可他是……”
“他便是此时破境也来不及!当年他师父如何?还不是被我们拦下!”
两人虽是在交谈,但不远处的蓝蜞却是一点声息也听不到。
看着海面缓缓沉下的蛟躯,听着甲板上一片嘘声,蓝蜞默不作声转身向回走去。
当晚,霜序阁内。
商小醉趴在床上,看着桌边喝水的人影,闷闷问道:
“磨刀一脉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可今晚那些人为何都那般说。”
“他们说他们的。”
祁白水起身走过去,商小醉让开位置。
“你怕了?”
“没有!”
商小醉躺在腿上看着祁白水。
“我在想哪天让他们怕我!”
祁白水失笑,点点头!
“可以!那就让他们怕你,躺好!”
“哦。”
祁白水并指,调好内息,手指按下……
三个时辰之后,外面的天光开始亮起。
商小醉沐浴,来到床上寻了舒服位置躺下。
随后的日子里,祁白水都在与蓝蜞一起,忙着去见陆续到来的各派主事人,变卖一份份祖业。
时间过的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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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晖站在渡口上,看着今夜分外热闹的渡口,叹息一声向自家铺子走去。
来来往往的年轻人们,三五成堆的聚在一起,一边的长辈们都在寒暄。
热闹的渡口如同纠集在一起聚餐前夕一般。
话题无非就是如何将这磨刀门冒出的新芽一刀斩断……
空中一道虹光划过,下方众人各自振奋。
宣小松带着两个小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