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二人一起跋山涉水,一天不歇走了两个月,路上无波无澜。
只要是闲下来不必赶路,商小醉就会拿出那块二十多斤重的磨刀石,根据他说的手法,几乎从不停歇的打磨起来。
而这块除了外观之外几乎毫无特点的磨刀石,在她两个月不停的使用之下,完全没有变化。
她这才相信磨刀石两面那加起来不到半指宽微小的弧度,是祁白水用了十四年时间才磨出来的。
祁白水对于她这般作为并没有多说,当年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比她还要废寝忘食。
整整十四年磨刀,今年是第十五年,虽不用磨刀,可却比磨刀更苦……
白天就是赶路,然后一日三餐,剩余时间祁白水只睡一个半时辰。
商小醉几乎同样如此,就连往日最高兴的时候,祁白水亲自在路上准备的午饭,她都是匆匆吃完,之后每天会比他多睡一会,两个时辰……
————
大江来到最后的归处!
壮阔的景色收入眼底。
一江春水入天池,千重飞雪击重溟。
巴丙站在楼船上看着远方的入海口,寻了空挡打量一番两岸的情形,见春末时节并无人影在江中嬉戏,直接纵身一跃跳入大江。
片刻后,江面暗涌翻滚,楼船动荡不止。
一波波半多人高的大浪凭空出现,原本平缓下来的春水也如潮时一般汹涌起来!
自楼船附近始,一路绵延向东,嘭嘭拍打着岸边的江堤!
附近大船上与岸边的百姓纷纷看着这突兀出现的大潮。
化作豚鱼的巴丙,一路上不去理会那慌张避开的水族,几个摆尾便进入苦咸海水中,辨了方向,加快速度游去。
……
自从下了楼船之后,俞遐迩和兰斯馨二人便在晏谨敕的带领下找了渡口,乘上一艘巨船历时两个多月,离开鳌脊洲跨过遥远的海面,最终来到飐滟洲。
同一艘巨船上,立着一名儒雅男子。
正是敖寰埏!
不远处两个伙计上了船匆匆行来,到了敖寰埏身前行礼道:
“敖掌柜,都查清楚了!”
“那两个年轻人是自飐滟洲灵渊宗来的五代弟子,前去邀请晏谨敕到飐滟洲谈一笔大生意,据说与霖膏有关,还牵扯了其他洲的三家宗门!”
“经探查有两家是距离最近的西洲门派,分别是鼎湖、五味坊两家,另外一家很是神秘,至今未有显露!”
“而且最近灵渊宗的人活动频繁,接触的也都是有自己商道、空兽、海兽、巨船的宗门与商会,至于具体有何计划,目前还未探查清楚!”
“另外家里传来消息,巴丙已经准备下船,待敖掌柜回去便可到龙宫寻他!”
“西洲那边回复,云亭山卢骸与踯躅山杜鹃拏届时亦会前往。”
儒雅男子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个伙计行礼退开。
“胃口不小!”
看着手中攥着的书信,上面落款正是那灵渊宗宗主宣小蕈!
“西洲!鼎湖、五味坊?”
望了一眼远处的三人,男子直接踏出巨船,估算了鳌脊洲飘移的方向,抛出一把莹白长剑御剑而去。
晏谨敕与两个小辈从渡口下了船。
既然到了飐滟洲,那这次就轮到两人带晏谨敕再次上船了。
与在鳌脊洲不同,飐滟洲水泽众多。
整个大洲几乎可以称之为滩涂,堪堪与海平面同一高度,且有着数量最多的深涧沟壑,或者说是大湖大沼,只是比其他寻常湖沼深了何止百倍。
有一个说法是那鳌脊洲真的是在巨鳌阔背之上!
而这巨鳌又是一年年不断长大,后致使整个海平面上涨,直接波及淹没了这地势最低的飐滟洲!
这样一来不仅解释了飐滟洲为何如此,也顺道解释了为何鳌脊洲是唯一可以在这无迹大海中到处移动的大洲。
然而这个说法并不被大部分人所认同,因为实在太过夸张。
虽然也曾有那修为通天之人潜入深海去探索过,但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那鳌脊洲并不与大地相连,虽确实是在飘移,然而并非猜测那样是个活物。
且即便是没有鳌脊洲,飐滟洲也重见不了多少天日!
另一个被大部分人所认同的说法与此类似,同样是海平面上升的解释。
相传不知多少年前,曾经下过一场大雨,直接导致地势最低的飐滟洲被淹没,只余了原本众山之顶露出水面。
再加上此洲多雨,基本上一年中有七八月都在下雨,且大雨居多,所以有个别称叫做雴霫洲。
也有地陷一说,然而基本没什么人认同。
但无论怎么称呼,总归都能表明此洲多水多雨多湖沼,于是此地最主要的出行工具便是船。
当然,也有与此地截然相反的,那便是煦愉洲,整个大洲酷热难耐,然而却不是天气的原因所致,其上遍布火山岩浆……
此次俞遐迩与师妹兰斯馨是奉师门之命,专门去往鳌脊洲,请来昆阳宗长老晏谨敕谈判一桩重要商事。
由于鳌脊洲独特的环境,经常在各大洲之间漂浮。
是本半球除了大中洲之地以外,商事最为活跃的大洲,更与其他大洲有着密切的联系。
很多时候有鳌脊洲的各宗派从中斡旋,事情会轻松很多,不必双方直接跨越遥远的距离,也避免了许多接触所带来的麻烦。
在经过十余天的舟船劳顿,俞遐迩师兄妹这一次跨洲来回才算结束。
进了灵渊宗外门,自有前来接洽的宗主长老去招待晏谨敕,而与师门长辈复命后的二人则直接回了宗门内歇息。
灵渊宗宗主宣小蕈亲自迎接,足以证明灵渊宗对这笔买卖有多看重!
而得了自家宗主吩咐的晏谨敕见此情形也不敢自恃,姿态摆的恰到好处,丝毫没让灵渊宗几人感觉到有求于人的不适,也不会让对方小觑了自己。
见此情形,宣小蕈与几位长老对视一眼,许多话语自不用明说。
装作不经意打量周围环境的晏谨敕自然知道他们在隐晦交流,但也不会觉得不快。
毕竟此次涉及的交易数额巨大,又牵扯到加上自家一共五家宗派、三个大洲之间的沟通,不然也不值得自己这位总揽宗门商事的长老亲自跑这一趟。
对方有些交流有些策略实属寻常,晏谨敕更是早就习惯了。
一番寒暄之后,几人簇拥着宣小蕈二人进了一处不大的客室,仅留下宣小蕈与晏谨敕两人。
宣小蕈并不着急,来回半年多时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会。
而仅是初次接触,晏谨敕就知道,对面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再次寒暄之后,晏谨敕率先切入正题,轻轻抚弄着手边滚烫的茶杯感叹道:
“贵宗当真不愧是飐滟洲数得着的大宗门,连这稀缺霖膏都有这许多储备,这次贵宗委派我昆阳宗之事,宣宗主尽可放心!”
茶杯的温度令晏谨敕略显不适,不等宣小蕈开口,便继续说道:
“感谢之前宣宗主盛情亲自迎接,我就不多耽搁宗主时间,直接说了!”
“由于这霖膏太过稀缺,又有其他三家急用,所以这价格方面,昆阳宗愿意在市价基础上再提高一成!”
宣小蕈并没有被晏谨敕那副诚恳的面貌轻易打动,虽说宗门内商议谈判第一阶段的价格就是一成,但她依旧要争取一番!
看着对方手上的动作,心中暗松了口气,端起自己那杯同样滚烫的茶水,轻呷一口,这才笑吟吟的说道:
“晏长老,喝茶!这次为了招待晏长老,我专门嘱咐了人,自那万米之下的寒潺泉中取来的泉水,再加上霖膏产地不远处采摘的苦霖茶,此时虽滚烫,但也正是品尝的最佳时机,请!”
“哦?那我倒真得好好尝一尝了,让宣宗主见笑了,不瞒您说,我刚刚还在纳闷呢,但也只能强忍着口干,等着茶水温下来再喝!”
晏谨敕稍显诧异,说的话半真半假,到了二人这个境界,即便是那岩浆都能面不改色的探一探手。
之前还以为对方要以这等低劣手段来试探自己,这才没有饮茶,而是直接将那般价格抛出作为回敬!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误解了!
这飐滟洲数一数二的宗门果然不是那些寻常小门小派可比的,仅用了一杯滚茶,便将自己激了出来。
这趟差事明显是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