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现出鱼肚白池蘅收刀入鞘,跑去云池沐浴。
黏在身上的汗被温泉池洗刷干净,她舒服地身子后仰徐徐吐出一口清气没在水里的左腿抬起脚趾好玩地动了动兴致昂扬。
云池和迎水别庄的醉仙池用得是同一张图纸她歇在这和歇在别庄没甚区别,自在惯了素面朝天,脑海浮现上回她和婉婉泡温泉的情景。
池蘅轻啧:“这怎么长的”
乌发铺肩肩若削成寸寸肌肤如雪缎子娇嫩饱满雪堆一点梅蕊,新鲜出炉的白馒头似的,鼓起无限风流。
她随口吟了两首不知给哪儿看来的描写风月的诗文低头看自个的本钱。
懊恼皱眉,果然是常年穿男装束缚了女性身体的成长,白是挺白,比起婉婉的还是差了许多。
三年前就比不过她,三年后的今天也不知婉婉衣衫包裹下藏着怎样的玉雪樱红。
简直不能想一想就烧得慌。
美色如酒,还是入口辛辣后劲连绵的烧刀子。
池蘅本酒徒如今又甘之如饴做了沈婉婉色中之徒。
她笑了笑脸埋进水里闭气好一会,伴随着渐次落下的水声,抹把脸水珠沿下颌滴落。
乌黑细软的长发湿透,美人出浴,她想:有机会还得拉着姐姐泡泡温泉,比比果子,饱饱眼福。
整天在军营窝着,睁眼五大三粗的汉子,闭眼五大三粗的汉子,费心费神调教他们,她得央着姐姐为她补补元气才行。
出了云池现下时间还早,池蘅一头扎进书房,一刻钟后别苑下人陆陆续续起来,
花容月貌的沈姑娘裹着被子坐在床榻,迷迷瞪瞪的眼皮还有些发沉。
昨夜睡得晚,一身病骨不比小将军,好在一夜睡得香甜。
她体寒,畏冷,暖和和的锦被能多裹一时是一时,裹得严严实实,只舍得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脑袋,脚趾头都藏得很好。
清和无可奈何地拿尖尖的下颌轻蹭被角,眸子惺忪:“几时了?”
柳琴柳瑟垂首守在几步外,想笑不敢笑。
柳琴道:“卯时三刻了。”
沈姑娘懒洋洋唔了声:“该起了啊。”
柳瑟打趣她:“是呀,小将军都已经收拾妥当且等小姐了。”
她这话惹得清和微囧,羞嗔道:“好大的胆子,也敢你看你主子的笑话?”
柳瑟连声说“不敢”,与柳琴联手服侍她穿衣。
双脚落地,清和才算真正睡醒。
“为身子着想,小姐还是少熬夜罢。”
小将军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都使得,小姐这身子少睡一个时辰都不行。
她们劝是劝了,听不听的全看清和怎么想。
“她不睡,我哪儿睡得着?等你们有了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就晓得,情爱磨人,不是说说而已。
“我贪想她多年,好不容易守得她动心明情,刚与她心意相许,最是该趁胜追击的时候,怎能晾着她?
“情场如战场,如棋场,你来我往,彼此博弈。赢了是情趣,输了还是情趣,关键要有情,她若看不见我的情,那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她看见了,才会愈发珍重我的心意。”
两个人想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不仅要有情,还要小心呵护,用柔软的心肠维系这段得来不易的情缘。
柳琴柳瑟一把年纪和自家小姐相比真是痴长这些年岁,没想到红袖添香还有这么多讲究,听完很是受教。
清和看着铜镜内浅笑嫣然的自己:“我是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
却又不完全敢。
因为那颗心远没阿池的纯粹。
阿池的爱慕向来坦坦荡荡,想亲她就直言,想睡她也直言,当真如情书里所言盼望与她亲密无间,无遮无拦。
她不一样。
她的心里装着万丈柔情,同样装着万千心机。
改不了。
起码现在改不了。
失去心机的沈清和是不完整的沈清和。
“派人去查,十八年前盛京发生了什么。”
“十八年前?”柳琴讶声道:“好久远了,奔着哪个方向查?”
清和目色微凝,唇瓣轻启,字字珠玑“天象。”
牵扯到天命,上天必有预警。
“吩咐她们小心行事。”
“是。”
“都劝你早睡了。”
池蘅心疼地用纱袋包着茶叶为她轻敷眼睛:“红袖添香虽好,身子更重要。”
她后悔不迭:“这么漂亮的眼睛顶着黑眼圈,委实暴殄天物。”
清和仰头闭合双目,笑道:“丑到你了?”
“这话说的。”池蘅一手托着她下颌,一手细致地为她消除眼下的淡青:“姐姐说这话被其他贵女听到,绝对会气得牙痒写诗阴阳怪气地讽刺你,你要是丑,世间还有谁能看?”
“还有你呀。”
池蘅被她夸赞的不好意思,笑笑不语。
“好了。”
她屈跪的膝盖从小榻撤下来:“姐姐午后可以多睡一会养养神,今晚我就不来了。”
“嗯。”清和起来为她整理衣带,指尖划过颈侧淡去许多的吻痕,心生怅然。
若可以,她想阿池全身上下都盖着她的印章,走到外面去但凡长眼睛的都晓得这是她沈清和的人。
指腹在脖颈流连时间过长,池蘅被她若有若无的触摸弄得不上不下:“姐姐又想咬我了?”
“想把你藏起来。”
池蘅心窝子暖暖的:“已经被姐姐藏在心里了。”
不够。
还不够。
这怎么够呢?
贝齿咬紧下唇,清和蓦地别开脸:“你快走罢。”
“婉婉。”池蘅敛去眼底幽沉,笑嘻嘻道:“我会努力配得上你,等我功成名就,咱们当天生一对的璧人。”
她这话不知从何而来,说完就走。
清和靠在椅背陷入难解的茫然:你为何会认为自己配不上我呢?既然是天生一对,为何要等到功成名就?
她们做了十几年邻居,十几年青梅竹马,一朝情意变质,厚积薄发地走向爱人的关系。
阿池那样闪耀的人,竟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情情爱爱,可真奇妙。
只是有些话今日来不及和她说了。
阿池那么好,她不允许她妄自菲薄。
我能有多好?
世间若无池蘅,沈清和早在十三年前就死了!
她救赎了她一次又一次,撷取一寸寸春光填满她冷漠孤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