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叹了口气,“她贪吃腌萝卜,那玩意太辣了,寻常人吃不得。”
“一般萝卜都是酸甜微辣的,你怎知吃不得?”颜清没想她竟敢说出来,是以为离了颜家海阔天空,杨氏管不着她?
月桂小脸变得忧愁,“婢子阿娘自小在后厨打杂,后来学会烧几道菜,得了老太太赏,一直在后厨掌勺。婢子小时也在后厨帮忙,识得些烧菜腌菜的门道,可以凭菜肴散发出的味道判断大概用了什么佐料,三年前才到太大大院里当差。当时看您没想吃萝卜,婢子心里轻松。不过就算您想吃,婢子也不敢吱声还好您没吃。”
话到这里,不是点到即止,而是她也不懂还要说什么。
颜清从铜镜里看着月桂,脸小小的,类似爪子脸但又嫌短了些,细眉长眼,一直努力做出严谨的样子,偏又处处流露着纯真,还是挺实诚的一个人。
晓得凭气味分辨菜肴佐料,若能收服,对她行事多有裨益。
“多大了?”她有点好奇。
月桂答道:“婢子今年十八。”
颜清笑道:“看着跟十三、四岁似的。”一般下人到了双十年华即可以说亲嫁娶。
月桂惊讶得走到前面凑近颜清睁大眼晴问:“大小姐您是说真的吗?我看上去有那么小吗?”
颜清给予肯定的回复,月桂乐呵呵地给她按摩头部,慢慢瞌睡虫又来了。
后来是月桂抱颜清到床榻上的,给她脱了绣鞋,盖了薄薄的蚕丝被,吹熄了里间的灯,自己到耳房睡下。
夜半三更,颜清脸上落下了什么东西,有些刺刺的,她从梦中惊醒一摸,发现是个有着泥味儿小纸团,才松了口气。
借着明间透进来的微光,她打开纸团细看:
大小姐,主子死得很惨,若您有能力,盼能为主子申冤。若没有,好好过日子,不要相信老太太,她会害死您。
字写得非常小而且工整,但边角稍为不稳,执笔之人显然是顶着巨大压力写出来的。他尊称的“主子”,必定是苏氏。
颜清将字迹记下,接着蹑手蹑脚走到明间,就着烛台把纸条烧了,本来想把灰弄匀和,再到外面看看有没有鞋印,谁知耳房有声音传来,连忙把灯罩盖严实。
“大小姐您没事吧,我闻到什么味道?”月桂睡眼惺松,一边揉眼睛一边用鼻子左嗅嗅右嗅嗅,“您是不是口渴?”
颜清看着她憨憨的模样想笑,又笑不出来,“没,醒了睡不着来回走走。”
“啊,您快睡吧,明日早上就能到寺里了,又不知要如何折腾呢,要不要婢子陪您睡?其实莫得鬼神,要真有,打仗死掉的千千万鬼魂不掀翻”月桂带着一股迷糊劲儿,胆子大得很,直接拉着颜清的手往里间走。
颜清以为她要到床上陪自己睡,谁知道躺好后,她一屁股坐地上,双手趴在床沿,喃喃道:“大小姐不用怕,那些脏物不敢过来,我阳时出生火命,很厉害的,鬼魅怕我睡”
“好,睡吧。”颜清合上双眼。
水鬼怕火,杨氏行事真是细致入微。
不一会儿,颜清起身把软榻上面的垫子扒拉下来放在月桂身旁,然后拉扯她躺到上头,再拿了张薄毯给她盖上,自己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