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阮辞自己知道,她只是善于伪装而已。
她没什么底气,只是不想被人瞧不起、被人看笑话而已。
穆艺笙面露抱歉,声音娇软,带着无辜:“阮辞,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不小心把你的蛋糕切了。”
她说完,像是为了深刻地表达自己的歉意,把身边切好的一块蛋糕双手递到阮辞的面前。
阮辞不接,倒显得有些小心眼了。
她笑了笑,接过来,还一边不甚在意地说:“不过就是个蛋糕而已。”
不过就是个蛋糕而已。
你犯不着弄这些把戏,很无趣。
穆艺笙自是听懂了她话里的话,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而这一幕正好被阮辞精准地捕捉到。
穆秉绍似是有些累了,捏了捏眉心,“明天就开学了,你们俩吃完蛋糕赶紧回房休息。”
说罢,便和高凝一起上楼。
没有属于她的生日快乐歌,没有属于她的生日快乐。
阮辞沉默着点头。
穆艺笙却笑得格外开朗:“爸爸妈妈晚安。”
穆秉绍点了下头,高凝笑着回了一声晚安,然后似是不经意间瞥了阮辞一眼,眼里情绪复杂,却没再说什么,挽着穆秉绍上了楼。
阮辞想,大概是在责怪她为什么不像穆艺笙那么讨人欢喜吧。
但她并没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说到底,她根本不是流离在外终于回家的千金小姐,而是来到这个家庭的不速之客。既然是不速之客,又哪里来的真情,哪里来的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和习惯。
她不明白,既然当年在医院都抱错了,他们也有了一个聪明伶俐、古灵精怪的女儿,为何还要把她找到,把她强硬地接回家,却又没有给她几分温情和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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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辞睡了一个懒觉。
或者说也不叫懒觉,因为她的睡眠时间并没有延长,只是往后移了几个小时。
等她到四季广场的唐氏螺狮粉店时,已是中午十一点半。
正值夏天的尾巴,这座名为锦宜的城市依然燥热。
店里大抵是开着空调的,玻璃门被关得很紧。
昨晚阮辞心事重重,各种情绪在心口翻涌,难以入眠,所以在进店之前,她又不放心地利用手机里的照相机功能看了看自己的黑眼圈。
应该不算太重。
不然待会又得被唠叨好一阵。
阮辞深呼吸了几口气,推开玻璃门进去,耳边立刻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温和带笑,很是礼貌。
“阿姨,您知道这家店叫什么名字吗?”
阮辞循声看过去。
一个穿着廉价地摊裙的女人坐在桌边,此刻的表情有几分怔愣,目光略显呆滞地注视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
少年侧对着阮辞挺身而立,目光和他刚才的语气一样柔和,鼻梁高挺又精致,仅仅是一个侧身,阮辞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清俊贵气。
但阮辞的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奶奶也站在那里,佝偻着腰,脸上的表情讨好又无奈。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少年刚才说的那句话突然又在阮辞的耳边响起。
他怎么会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明明就在店里却不知道店名?
一时没搞清楚状况,阮辞没轻易过去,倒是轻手轻脚地在旁边坐下,注视着那边三人的一举一动。
这是个好位置,她刚好可以看见那个男生的全脸。
以至于她坐下的那一瞬间,心跳就不可控地漏了一拍。
怎么会有人长得跟大明星一样好看。
黑发白肤,轮廓立体,尤其是那双大而有神的桃花眼,让阮辞感觉穿越到了电视机里。
也许,他只是还没被挖掘到的大明星吧,也不知道哪个星探会那么幸运。
“唐氏螺狮粉啊。”坐着的女人终于回过神来,虽然眉头皱着很是疑惑,但还是回答了男生的问题。
男生笑容加深,桃花眼的眼尾上扬,看着却纯粹无害,开口的声音依然好听:“那您能告诉我螺狮粉是什么吗?”
女人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男生挠了挠眉头,似是不太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来吃,所以不太了解。”
明明是很奇怪的问题,很突兀的提问,但许是那个男生的笑容和眼睛太有蛊惑性了,女人竟认真地回答了。
“就是一种很臭但很好吃的粉。”
她的笑容里还莫名出现了一丝拘谨。
阮辞大概是懂那拘谨从何而来的。
毕竟这世上有几人抵挡得了美色。
“啊?”男生皱起好看的眉头,似是不解,“臭还会好吃啊?”
女人突然笑了,那表情像是在说“这你就不懂了吧”。
“臭是因为加了酸笋,吃起来更有味道。”她很有优越感地解释。
“那阿姨你刚才为什么还说这臭味是股怪味儿呢?”男生说,嘴角的笑容不知在何时变了意味,“你甚至还无理取闹,让店家赔、你、钱。”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一字一顿,像几把利剑,戳到女人的心口。
女人似是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嘲弄了,但又自知理亏,凭着最后的傲气狠狠看了几眼旁边的人,随即起身,愤愤地把高跟鞋踩得格外响亮,推开玻璃门,离开了这里。
很明显,这场闹剧结束了。
阮辞看见奶奶给那个男生不停地道谢,那男生却只是礼貌一笑,说不用谢,然后回了自己的桌子。
那张桌子旁还有一个男生,应该是他的朋友,在他刚一坐下的时候就忍不住调侃他:“容弋,一年不见,你这心肠还是热着的啊。”
“吃你的吧。”他嗤笑着回,肆意又爽朗。
容弋。
这是阮辞第一次听到容弋的名字。
她没想太多,只是单纯感叹居然真的有长得那样出挑名字也那样好听的人。
却不曾想到,这个名字裹挟着她的一整个青春,浸染了她全部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