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棣关注的地方显然不是自己的伤势。
他笔直得像个钢板一样压在祁绒的肩膀上,一点都不敢动,隔了半天吐出的第一句话竟是“姐姐,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语气委屈巴巴的,听上去十分自责。
祁绒这才发现,他头上的伤还在渗血,压在她身上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灰扑扑的印子,以及碘酒的痕迹。
这套白衬衫终归还是没有逃脱被弄脏的命运。
“没事,”祁绒已经放弃解释了,“你还能坚持吗?”
顾棣轻轻地“嗯”了一声。
另一边,医生开始缝合伤口,就算是打了麻药,但祁绒还是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她索性用手捂住了顾棣的眼睛。
“怎、怎么了,姐姐。”
少年慌乱地一颤,眼前瞬间陷入的黑暗,但他任然不敢动。
“别看了。”
本来祁绒是看不到顾棣的脸色的,但她看向医生的时候,发现顾棣的方向正对着他的伤口。
连她一个成年人尚且觉得不适,为了保护祖国的未来,祁绒下意识盖住顾棣的眼睛。
顾棣也不反抗,乖乖地任凭她捂眼。
没过多久伤口就处理好了,女医生看着祁绒,又嘱托了一番忌口,这才带着两个助手匆匆奔赴下一个病人,就是那个女护士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盯着祁绒和顾棣看了好几眼。
走廊里的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祁绒等了半天也不见顾棣有反应。
明明肩膀下的脑袋紧张得有些发颤,虽然没有晕倒的迹象,但是呼吸十分激烈。
她忍不住开口:“医生说的都记住了吗?”
顾棣一个猛抬头,脸色涨红地看向祁绒。
“记、记住了!”
记住个锤子,方才他脑袋一堆浆糊,能记住才有鬼了!
糟糕!言启决!
顾棣先前被祁绒的出现吓到,然后又被医生莫明安排了一波,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现在冷静下来,终于记起了被推进手术室的兄弟!
他们两个都是此次篮球赛的运动员,本来十拿九稳的事,突然飞来横祸。
顾棣被后面的篮球框砸到了头,还被掉下来的广告牌划伤了腿,言启决则是倒了大霉!顶棚塌下来正好砸在他身上,当时和他一起的好几个人,全都被推进了手术室!
想到这,方才涨红的脸像是遇到了冷却剂,唰唰变得雪白。
“怎么了。”
祁绒还以为他的伤口又裂了。
“没、没事。”
顾棣咬了咬牙,神情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如果不是颜启决提议长传球,顾棣那时应该和颜启决他们站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他一个人轻伤,剩下的几乎都在抢救。
祁绒顺着他的眼光,发现他在看手术室。
其实不难猜,更何况祁绒看到了顾棣乞求医生的一幕,他的朋友大概正在里面抢救。
年纪轻轻就要经历生老病死,祁绒一瞬间想到了重生前的自己,那时候她几次三番从鬼门关抢救回来,如果门外也有一个,哪怕只有一个,她的至亲好友,当初也不会那么快失去对生的希望。
她忍不住劝慰:“别难过,现在医疗条件那么发达,你的朋友会没事的。”
顾棣摇了摇头,语带颤抖:“不,姐姐,你不明白,体育馆的顶塌了,就砸在老言身上。”
原来是体育馆。
祁绒想起之前那则插播新闻,好好的一个公共建筑,突然造成了严重的事故,恐怕后续要出现大变故了。
顾棣的表情十分惶恐,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在眼前消失的恐惧。
到了嘴边的劝解卡了壳,祁绒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立场让顾棣坚强,因为她没有经历过此类痛苦,无法设身处给他建议。
到头来只能蹩脚地说出一些老生常谈的话:“你别自责,他肯定不希望你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但顾棣说出的话却让祁绒大受震惊:“当然不会,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会让工程队和承包商!通通付出代价!”
得了,祁绒想起来,成章学校里的哪是什么普通人,恐怕大半个豪门圈子里的子弟都在里面上过学。
体育馆这事倒是真踢到铁板上了。
等到顾棣终于平复下来心情,才想起来一个问题。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