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之间带着清冷绝艳,一双经常爱笑的杏眼里透露出来太多的抗拒。
他就知道,如果找到他们母子,没有一个人会原谅自己。
他甚至也无法原谅自己。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们母子,还让他的孩子受了这么多的苦。
卓瑶此刻只觉得讽刺,一个男人为了家族的事业选择了和自己家庭匹配的女人,另一个因为感情而在一起的女人却永远放在心上。
她握着蒋思齐的手背,轻轻的拍了拍,像是要给他力量,两个人都目光坚定的看着面前的裴海,
卓瑶知道他此时此刻说不出来话,就代替蒋思齐开口说道:“所以您现在坐在我们面前,就是为了表达您当年的懊悔,然后再滴几滴假惺惺的眼泪,是想表达些什么呢?”
她说话一语中的,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裴海一时之间像是一个无措的孩子,脸上出现一抹慌乱,却不知道应该解释些什么,“我我我……我只是看到这个线索一直以来都放在心上,只是想看看我的孩子到底还好不好。”
他的孩子?
蒋思齐眼里闪过一抹冷笑,但是他此时此刻却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因为觉得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极力克制着内心巨大的愤怒和耻辱,咬着牙说了一句, “等你调查出我妈妈的死因, 你再来找我。”
他没有功夫再跟这个陌生男人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卓瑶要看出来了他的情绪不佳,说完这句话后, 拉着蒋思齐的手大步离开,
他们根本就无需待在这里。
桌子上的那枚玉扳指静静的放在原地,裴海看着这枚玉扳指陷入了沉思,
刚刚出了云朵餐厅, 坐在车上, 蒋思齐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滴无声的泪从眼角滑落。
手却紧紧的攥着卓瑶的小手,却又保持着理智和克制, 生怕在自己的冲动下弄疼了她,
卓瑶满眼心疼,看到他这样,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 好半晌的呼吸不过来。
蒋思齐在她的印象里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伤心事,却没想到一副乐观坚强的外表下藏着这样的伤心事。
从来不允许别人窥见半分。
此时此刻像是把坚硬的外壳给打碎了,露出来了柔软的内心,他靠在驾驶座上,好半晌后张了张嘴,声音很淡,思绪像是飘了很久, “我调来上京没多久, 就着手查了我妈妈的事情。”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爬得高了才能有权利去揭露那真正的黑暗,
那监控视频里的女人, 躺在地面上, 看着那婴儿的方向无声地露了一个笑容,那婴儿正在嚎嚎大哭, 她却是满脸放心,
哪怕自己死了, 只要自己的孩子还活着, 这就是每个妈妈最后的心愿了吧。
卓瑶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他的阐述。
蒋思齐继续说道:“她死了, 就距离我不远处,被车撞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把我扔到旁边的草丛上, 我看着那个车拐了很多弯,是故意杀人,他的目的只有我妈妈,我查了当年的凶手,他是故意杀人,但是没有作案动机,杀了我妈妈后,自己也吞药自杀。”
他没有亲人,没有孩子, 甚至连牵绊家庭也没有,
所以一时间根本无从查起,
最大可能性就是情杀,或者家族谋害
有可能就是裴海那边的其他人下的手。
如今找到了柳晴的相关线索,他当然不会就此中断而善罢甘休,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让裴海继续查下去,
他才是这个事情的关键。
蒋思齐睁开眼,一双眼里面带着猩红的血丝, 他目光真挚,看着旁边的女孩,像是用尽了全身的解脱,声音很淡,“还好,还好现在有你。”
卓瑶心疼,
他平时善于把自己伪装起来,从来不跟她吐露心事,在自己的面前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天塌下来了他顶着,让她能待在他的保护范围下,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卓瑶倾身而上,单手扣住他的后背, 轻轻的拍了拍,就像是在宣誓一个重大的誓言,“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永远都在。”
瑶瑶不经常说情话。
也不经常说一些肉麻的词语, 但是每次说的时候,他总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了,哪怕拿着一把刀慢慢柔柔的说着情话捅进自己的心脏上,估计那时候他也是笑得极其甜蜜的吧。
蒋思齐嗯一声,“我会和裴海联系,要把当年的事情查出来。”
只要知道了和妈妈相关的人有一个裴海的存在,那么一切事情的着力和解决就有了关键之处。
情绪平静了后。
蒋思齐把卓瑶送回了学校。
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换上平常大大咧咧的笑,抬脚就朝着办公室走去。
刚刚进了办公室,反手把门关了。
调查出了裴海的联系方式,目光坚定的看着电脑屏幕,率先给他把电话打过去,“去查你家里和你商业联姻的那个女人的家里过去二十几年有什么其他的举动。”
裴海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还是很激动的,听到儿子从电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冷漠而又决绝,知道他只是想利用他把当年的案子查清楚。
可是此时此刻却有一个天大的难题。
裴家和郭家已经分道扬镳了。
他们两个离婚后,就再也没有来往。
郭婉离婚后改嫁,嫁的人要比裴家更好,从始至终一直在打击裴家,这么多年,他跳脱出了原本的家族生意,专门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这才跟之前的生意毫无相关。
家里的老人也已经去世了。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老爷子。
可是当年的事情要怎么提出来?
老爷子知道是自己和他谈了商业联姻的事情才导致了柳晴的离开,为此一直都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老人家也是良善的。
他沉思一瞬间,脸上闪过一抹纠结,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略为难的开口,“不知道我要从哪个方面查起,前妻已经和我再无联系,家里就剩一个老爷子。”
蒋思齐听到这些话觉得好笑。
他靠在椅子上,手放在扶手上,手指散散慢慢的敲打着,浑身起冰冷而又生人勿近的气息,轻挑的笑了一声,“活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也需要问我这个小辈怎么查当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