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墨狐疑地望着他,满脸不信任。
齐铭坦然的说:“我们总吝啬自己的善意,却又喜欢与好善乐施的人为伍。”
白向墨垂眸:“可我什么也没做。”
他现在的状况,让他无能为力,这才是令他最懊恼的。
白向墨心里也很清楚,张先生的能量,以及警察局办事多么的敷衍。
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只能被动地跟着被人的步子走,无法坚持自己作为司法人员的职业道德。
“你已经做了很多。”齐铭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安慰道。
“如果不是你,我们保险公司要赔死,直接影响我们公司职员的生存问题。你还救了一个人,或是你自己或是哪个倒霉鬼。”
白向墨抬头,齐铭个子比他高大半个头,只有仰着才能与他对视。
“我做了那么多,你还好啥意思不还我欠条?”
齐铭愣住,好一会才回过神。
“那个……我还是挺好意思的。”
白向墨啧啧。
“不过有人愿意出钱,我也不得不‘不好意思’。”
“什么意思?”
齐铭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白向墨也没再坚持,坐上了车。
“张先生不希望我们再关注这件事,还希望我们就此闭嘴。”
齐铭看白向墨脸色不好,怕他想不开,劝说:
“这件事你是无辜被牵连,五百大洋的保释金和医药费都该由他们出。”
白向墨未语,拿起那礼盒拆了起来。
礼盒上方躺着五筒银元,下面是一根人参。
人参看样子年份不短,品相非常好。
依照原身的记忆,至少能值二十来块大洋。
白向墨心里虽然膈应,却也不会把这些礼物拒绝了。
这是他应该获得的赔偿,原身可是因此丢了性命。
而且他还协助了办案,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这也是报酬。
看到这些东西,白向墨沉默了一会,才幽幽开口:
“张书宁采取这样激烈的方式逃跑是为什么?她其实只要逃离上海逃离张家的势力范围就可以获得自由,现在很多进步女性为了获得自由都这么做,激烈点顶多再在报纸上刊登解除父女关系的公告。
她却绕这么一大圈设计这么一出戏,让所有人以为她死了,让自己父亲永远不要惦记自己,这和外界他们认为的他们父女关系的情况完全不符。
是什么样的情绪,遇到什么样的事,让她下狠心这么做?”
齐铭没有理会他,白向墨依然在自言自语。
“张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如同表现出来的那么爱自己的女儿吗?”
齐铭挑眉:“你想要说什么?”
白向墨表情认真:“我怀疑张先生曾对张书宁进行过……”
齐铭猛的捏住白向墨的脸颊,力气大得好像要捏碎一样,让白向墨无法出声。
“你知不知道有些话说了,你第二天就能横尸街头!”
白向墨瞪着他,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好一会齐铭才松开了手,白向墨本就受伤的脸上又多了三个指印。
白向墨揉着酸疼的脸,又想下车了。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女人?”齐铭语气透着嘲讽。
白向墨摇头:“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好不容易逃开的人,又重回魔窟。”
一码归一码,张书宁在这件事上确有不妥,可并不意味着就该承受不应该承受的后果。
当然,一切前提是他的假设是真的。
齐铭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缓缓开口:
“看你这么担心她,我会帮你继续关注的。”
“你这么好心?”
“张先生为你出了医药费,这就作为你帮助我们公司免除这么多赔偿的报酬。”
“谢谢,希望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吧。”白向墨深深叹一口气。
如果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张书宁很可能又会被抓回来,那么她面临的会是更可怕的折磨。
到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做呢?
“你的想法才是真的可怕。”
齐铭上下打量白向墨,重新审视。
张书宁是个开朗外向的女孩,一看就是那种在蜜罐里长大的,父亲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正派人,普通人怎么会往那上面想?!
白向墨微微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解释,最后干脆选择沉默。
“生气了?”
白向墨摇头:“从事这一行久了,习惯往最坏的方向想,有时候难免会被人质疑和误解。”
“这一行?你指的是哪一行?”
“法医。”
齐铭不可思议:“圣约翰大学毕业的医学生,要去当个仵作?”
医生是受人尊敬的职业,而仵作却是被人瞧不起的。
虽然现在逐渐规范,地位没有以前那么低贱,可依然是受到很大歧视的职业,觉得十分晦气。
白向墨并不意外他的态度,他当初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不理解。
现代如此,这个时代更甚。
“是法医,谢谢。”白向墨纠正,“我喜欢,不可以吗?”
“你的爱好很特别。”
白向墨耸耸肩,并不以为然,他以前的同事可多着呢。
齐铭粲然一笑:“很巧,我也是。”
白向墨转身看向齐铭。
齐铭:“我也喜欢管死人的事。”
夜晚的上海灯火通明,璀璨绚丽,令人着迷,不枉夜上海之名。
车子停在白向墨家弄堂口,白向墨下车时,齐铭突然叫住了他。
“白向墨。”
白向墨转身,压低身体望车里的人,一双眼睛不算大却炯炯有神,透着光芒。
齐铭眼眸微闪:“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华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