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安宁殡仪馆。
如果没有门楼上的字,白向墨看到殡仪馆大门时,还以为这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私人花园。
大门是气派又精致华美的西洋风格建筑,道路平整宽敞,车子开进去一路都是修剪整齐的花园,风景宜人。
距离大门大约两三百米有一个分岔口,两条路通往两座不同的建筑。
左边通往中式建筑礼堂,右边则通往西式建筑礼堂。
左右礼堂都建造得宽敞整肃,可以容纳上百人进行殡仪活动。
车子开往右边礼堂,张书宁的遗体就保存在这里的停尸房中。
刚靠近停尸间,就能感受到一阵阵凉意。
这里的环境和保存尸体的条件都很不错,远比白向墨想的要乐观。
齐铭:“安宁殡仪馆对尸体的保存技术不逊于万国殡仪馆,年初刚建成,所用的设施都是最先进的。”
“你很了解这里。”
“这家殡仪馆也是我们公司名下的产业,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打折。”
白向墨嘴角抽抽:“不必了。”
进入停尸间,齐铭并没有将张书宁的尸体从冰柜里拉出。
“我们需要等待负责本案的警察和张先生,在他们的见证下才能开始验尸。”
“张先生同意我验尸?”
白向墨好奇,他现在只是个普通医学生,并没有验尸经验。
“你的解剖成绩张先生看过,对你是认可的,且一会会有警方派来的检验吏协助你的工作。”
白向墨点了点头,问:“更衣室在哪里?还有验尸的器皿都准备好了吗?”
“更衣室?”
白向墨顿觉不妙,他习惯了什么都准备好的停尸房,都忘了现在法医验尸程序可没有那么规范,工具也没有那么齐全。
“验尸需要穿着手术服、手套、口罩等,还得有趁手的工具。”
所幸齐铭早有准备,虽然手术服只是普通的白色棉布大褂,验尸工具也是非常古早的仵作工具。
“没有外科手术器具吗?”
白向墨比划了一下,感觉和自己习惯用的还是有很大差别,并没有那么顺手。
“这需要专门调配,现在恐怕来不及了。”
白向墨只能放弃,万变不离其宗,多熟悉也不会相差太大。
没过多久,王探长、冯大头以及一名检验吏来到了停尸房,一走进来王探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王探长望向已经全副武装的白向墨,有些恼怒道:
“齐先生,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胡来了,怎么能让这么一个乳臭未干还有重大嫌疑的小子进行尸检。别一会吓得屁滚尿流,脏了大家的眼。”
齐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面带笑容:
“正因为嫌疑最大,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就越容易发现问题。如果想要动歪心思,还能人赃并获,何乐而不为呢?”
冯大头跟在王探长身后:“探长,我一定会紧紧盯着这小子的!谁也别想躲过我的眼睛!”
王探长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张先生很快也来到了现场,他和白向墨记忆中总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完全不同,面色十分憔悴,原本挺拔的身体都有些佝偻了。
乌黑浓密的头发,现在也变得灰白,走路都是由管家搀扶着。
“张先生,您节哀,身子骨要紧。”齐铭上前,“您其实不必要亲自过来,派您信任的人过来就行。”
张先生摆了摆手:“我赶不回来见女儿最后一面是我终生遗憾,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我的女儿是怎么被害的。”
齐铭不再劝说,让殡仪馆工作人员将冰柜的锁打开,将尸体袋拖出放到轮床上,并搬到用大理石砌成的台面上。
尸袋被打开,一具焦黑的尸体出现在大家面前,一股奇怪的异味迎面扑来。
血腥味、轻微腐败和烧烤的肉香掺杂在一起,揉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只能看出一个大概轮廓。
王探长和冯大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张先生眼眶瞬间通红,手紧紧捏着拐杖,强撑着一动不动。
白向墨朝着死者深深鞠了一躬,表示对死者的尊重,才开始进行检验。
王探长面露鄙夷,低声吐槽他就会装模作样。
白向墨先对尸体进行外表检查:“死者身长约四尺三寸……”
“不对,我的女儿明明有四尺八寸。”张先生打断。
白向墨解释:“长时间高温会导致器官水分消失,组织坏死、碳化,身长有可能会缩短。”
张先生表情失望。
白向墨心中其实也有所怀疑,这缩得确实有些多了。
但是在没有得出最终结论之前,不会轻易说出不确定的观点。
尸表烧损严重,白向墨并没有得到太多信息,甚至难以从外观上看出是男是女,也无法判断死者真正死因是什么。
“我闻到了酒精的味道,根据当天失火的时长以及尸体损坏的程度,可以推断凶手使用了高度酒精作为助燃剂进行焚烧的。”
检验吏也赞同这个观点,救火队当天来得非常及时,只是普通燃烧,尸体是难以损坏到这个地步的。
齐铭颔首:“在现场确实发现了装着酒精的瓶子,并且现场不止一个着火点。”
“酒精瓶子?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王探长不悦,感觉自己被隐瞒。
齐铭轻轻扫了他一眼,语气依然非常温和:
“王探长只关注抓人,自然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
王探长被噎住,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冯大头见状连忙质问:“你怎么知道不止有一个着火点?你难道在现场?”
齐铭不紧不慢地说:“着火点附近燃烧的程度和其他地方是不同的,救火队可以证明这一点。”
白向墨完全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继续说道:
“目前还无法判断死者是生前烧死还是死后焚尸,但是可以判断死者在被烧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意识,因此生前没有挣扎和逃跑动作,背部烧伤相对较轻。死者头部烧得尤为严重,可见酒精大部分是淋在头上。”
“这个人绝对是个讨厌漂亮女人的死变态!”冯大头一边说一边饱有深意地望着白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