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食府,门口。
蒋瑶光抹抹嘴,拍拍圆鼓鼓的肚皮,对刚才的美味回味无穷:“味道真不赖,地道,有江南那味儿,本县主最喜欢那道松桂鳜鱼,又鲜又肥美,说好了,我们下回再来。”
秦珊珊道:“味道是不错,可店大未免欺客,服务不甚周到。都说了添一盏三分温水,直到用膳结束都没送上来。”
“一会儿嫌盛菜的碟盘不够精美要换盘子,一会儿嫌桌角有裂痕要换坐,一会儿又嫌弃人菜里放了花椒让挑拣出来,一会儿嫌热让人开窗,一会儿又要倒温水……”蒋瑶光掰着指头细数秦珊珊挑剔的行径,无语总结,“人家没赶我们出去,便已是大度。”
其实,店家早就想赶人了,只是看到蒋瑶光佩的刀,不想在新开张之际,闹得不可开交,才会忍了又忍。
蒋瑶光自任自己够刁蛮任性,我行我素,结果秦珊珊屡屡刷新她的认知,对比秦珊珊,她算是绝世小可爱。
秦珊珊哼道:“不过提几句意见,他们就恼了不成?如此还怎么做生意,不如趁早关门算了。食客委屈自己处处为人着想,人家倒是赚得满盆钵满,也未见得承你的好分你一星半点。”
蒋瑶光:“……”说不过,说不过。
赵明檀有心事,便没怎么搭话。
蒋瑶光看了一眼天色,搂过赵明檀和秦珊珊的肩头,提议道,“时辰尚早,不如去参观本县主新建的练武场,可气派了,包君叹为观止!”
“改日吧,我得陪母亲抄写佛经为远在边关的兄长祈福。”赵明檀惦记砸伤苏晋的事,便推脱不去了。
秦珊珊耸耸肩,翘起兰花指拨开蒋瑶光的爪子,虚眸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赵明檀,又拿起团扇遮了遮刺眼的阳光,说:“明檀都不去,我去了,你指不定如何作践我呢,练武场可是你的地盘,哪里有人帮我。”
蒋瑶光黑脸,好气,好想拔刀。
行,她回练武场再行拔刀。
“小模样长得挺标志,偏生长了张嘴。”蒋瑶光凶巴巴地瞪了一眼秦珊珊,甩头就走,“矫情精,本县主下次再搭理你,本县主就改从母姓。”
秦珊珊掀眼:“等着哩。”
赵明檀抚了抚额头,甚为无奈。
秦珊珊和蒋瑶光针尖对麦芒,偏生这么多年从未真正闹掰。秦珊珊不讨喜的说话风格、爱折腾人的行事作风也不知惹哭了多少世家贵女,几乎没人同她交心,而蒋瑶光身为公主之女,又好舞刀弄棍,一言不合就能开打的那种,也没几个姑娘敢真正同她亲近。
看似不对付的两人,友谊倒是磕磕绊绊地维持至今,乃至以后。
秦国公府和忠恩伯府皆在城南方向,蒋瑶光离开后,赵明檀便与秦珊珊同车往城南而去。
秦珊珊盯着圆润指甲上的丹蔻,眼眸余光将赵明檀来回扫视了几遍,显然赵明檀沉浸于不知谓的心事,对她的目光一无所察。
“这夏天还没过完,怕是要直接越过冷秋寒冬,可不就该到春天了?”
赵明檀茫然地抬头:“什,什么?”
秦珊珊看着她,说:“兄长谦和有礼,却显得有些古板,这样的男子可不怎么讨得姑娘家喜欢。”
赵明檀指尖相交:“珊珊,你想说什么?”
秦珊珊正了正脸色,难得严肃地问道:“明檀,你是不是跟兄长再无可能,是不是想甩了他?”
赵明檀一愣。
她既已存了不嫁秦珏的心思,便不再隐瞒:“表哥永远都是我表哥,但我不会嫁他,我与表哥今生都绝无可能!”
秦珊珊隐约察觉兄长与明檀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却没想到明檀竟能如此坦白。
她道:“别是兄长离京的事也与你相干?”
一顿,脑中灵光乍现,又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想嫁那劳什子的首辅?”
赵明檀握拳,眸光坚定:“是,我要嫁的人只能是他。”
秦珊珊沉默,面容逐渐凝重,端起了表姐的架势:“你全当瑶光说的是废话,脑子是吃了浆糊不成,明知前面是火坑,还一门心思往火坑里跳,你这是自讨苦吃。且不说你想嫁,人家就愿意娶吗?掂量着自己的斤头,再看看他的斤两,他配你吗?”
赵明檀:“……”
原以为表姐会说,她配苏晋吗?结果却是苏晋配得上她吗?
赵明檀抿唇一笑:“身体不是问题,还免了纳妾的困扰。至于他愿不愿娶……我相信事在人为!”
“你疯了!”秦珊珊说。
赵明檀偏头靠在秦珊珊肩上,眨巴着眼睛道:“珊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不想我做你的嫂子。”
秦珊珊确实不想明檀做她的嫂子,不是不喜欢明檀嫁秦珏,而是单纯不喜欢改称呼唤明檀嫂子,但她也从未反对过兄长跟明檀的亲事。她知道,秦国公府全家人对这桩婚事怀了多大的希冀。
可现在……也不知明檀何时对苏晋起了心思?
这段青梅竹马成长的情谊,终究只是两家长辈们一厢情愿的撮合。
秦珊珊扁扁嘴,用力地戳了戳赵明檀的脑门,光明正大地将她脑门戳了一道红印:“随你,我是管不着你了。等你日后受苦了,后悔了,别到我面前哭鼻子,就是哭死,我也不管你,也别哭喊着吃回头草。”
赵明檀眼眸晶亮,一字一顿说:“表姐,放心!苏晋,会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秦珊珊黑脸:“说了,不许叫表姐。”
“诶,珊珊。”
然而,秦珊珊并不看好,能走到权力巅峰的苏晋是豺狼,而明檀是长在深闺内宅的小白兔,本身就不对等。
然而,她不知道小白兔已长了利爪。
*
忠恩伯府,清照院。
赵明檀握着玉瓷瓶,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药味,这是消疤的圣药。苏晋本就身怀缺陷,如果脸上再留疤,有损他的俊美,定将抱憾终生。
美男有瑕,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啊。
可让她主动送药,赵明檀又有些打退堂鼓。砸伤他时,他虽未见生气,可神情极为冷淡,实在看不出他对她有情。
难道是她记忆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