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也察觉到自己主子的不对劲,她慢慢靠近轻声喊了一声:“娘娘。”
“哦,啊,阿归果真美人之姿,哀家见阿归一见如故,阿归坐哀家身边吧。”
曹太后突兀的话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明明该是给这个来为质的长公主一个下马威的,可如今太后如此行事,让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姒陌归也满是不敢置信,至少面上浮现出了惊讶:
“太后娘娘,这……”
她推辞道:“这不太合适吧?”
按理说确实是不合适的,不为别的,也不只因为她是姜禹国的人,这其实不仅仅针对她。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能离王上太近,这是为了防止刺杀。
上上任赵王就是宠爱自己的亲弟弟,宫宴时允他坐自己旁边以示宠爱,然后就嗝屁了。
而曹太后的位置就在王上旁边,姒陌归如果坐在太后身侧势必离王上会很近,何况太后娘娘也是千金之躯,不容有损。
“太后娘娘,这不合适。”有大臣立马起身反对。姒陌归不认识商兹的大臣,不过两人离得近她认识袍子上的锦鸡图案。文官二品大臣,不是六部尚书就再无别人了。礼部尚书曹文冲是曹太后的弟弟,自己已经相处挺久了,还害人家多出了一笔银子。这个就不知道是剩下五部中的哪一部尚书了。
曹太后捏紧手中的杯子,她知道不合适,可是、可是有些事真的需要确认,她怕错过了这一次就错过了一辈子了。
“哀家有分寸,阿归,你上来。”
姒陌归提起裙摆刚想抬脚,一声重重的呵斥让她停住了动作。
“不可,于礼不合,娘娘三思。”还是刚才出声的人。
他快步上前双膝跪地,头磕在地上不起。
“娘娘虽执政多年,可也不该不顾王上安危,不该不顾规矩祖训,此例一开,一发不可收拾该如何是好?”
“大胆!”
端坐高位的曹太后面色震怒,她“唰”地站起来双手拍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震响,离得近的齐嬷嬷甚至看到她额角暴起的青筋。
“好一个刑部尚书,好一个刘齐刘大人……”
白玉酒杯砸进地毯发出一声闷响,所有人屏气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
“哀家今日偏要她坐哀家身侧,刘大人待怎么办?”
沉默、紧张弥漫了大殿,怒火一触即发,姒陌归掩下看好戏的表情,抬头又是一脸害怕的表情。
“母后!”一声娇呼驱散了满殿的烟火味,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没人注意到,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的中年男子原本打算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上座的赵王,姒陌归眉头微挑,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似乎他眼底闪过一丝遗憾。
遗憾什么?遗憾这场争斗停止了?为什么?闹起来对他有什么好处?
“母后怎么来了也没叫阿清啊!”少女的话里话外都是自己被抛弃的怨念,可是偏偏语气带着娇俏,让人又觉得这分明是在撒娇。
赵明清,曹太后女儿,赵王胞姐,芳龄十七。
正值青春年少的年纪,可能是商兹王宫风水养人,她一点也看不出是生长在北地严寒地区的女子,连个子也是娇小玲珑的,完全像个南方娇柔的少女。
不知是不是凑巧,她今日穿的也是大红的宫装,也是绣金线的裙摆,不同的是姒陌歌宫裙上面绣的是梅花,她的宫裙上面绣的是······
狼。
乍一看姒陌归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目一看,确确实实是一头狼。
而且还是毛色银白的狼。
看到是自己娇宠的女儿曹太后语气一下子柔软起来,“阿清怎么来了?”
“母后还说呢,来也不唤女儿,让女儿差点错过了这么热闹的场面呢!”
看着端坐在高坐的两人,赵明清嗔了赵明月一眼,“王弟和母后一样,也不叫本宫。”
满商兹,敢这么跟赵王和太后说话的怕也只找的出这么一个了。
赵太后被挑起的情绪完全不见了,只剩下纵容和无奈。
“之前跟你说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这些场合吗!”
“就是。”赵王也附和道:“孤可以作证,那日王姐说这话的时候孤也在,可不容你抵赖。”
赵王原本无精打采的样子早已变成精神奕奕。
“真是的,那你们不是也没跟我说是为了给贵客接风洗尘吗?”
“早说有姜禹长公主这般娇俏可爱的女子我巴不得来呢。”
她走过去执起姒陌归的双手上下打量,嘴里啧啧称奇:
“这南方的女子果真如书中所写一般袅袅婷婷、梨花一枝春带雨,光看着就让人心软。”
明明是满目打量,却让人生不出丝毫的反感,只感觉她是真的在欣赏你的美,是发自内心的赞叹你。
姒陌归心里暗自提起了警惕,这个赵明清,不一般。
说什么不知道是给自己接风洗尘,可是明明之前阮嬷嬷还说她向太后讨要自己现在居住的宫殿却不得。
“母后,女儿与姒长公主一见如故。可否让她和女儿同桌席坐,也好让女儿和长公主好好交流交流。”
她羞涩一笑,道:“您也知道,女儿最是向往南方的风景人文,正好劳驾长公主给女儿长一番见识呢!”
她这么一说谁会忍心拒绝?
曹太后自是无有不应的,一个眼色就有人在姒陌归的案几旁加了一张案几。
“咦,大好的日子刘大人跪着作甚?是桌上的饭菜不合胃口?”
仿佛才看到跪在地上的人,赵明清自然地吩咐道:“快给刘大人换道菜,本宫记得李大人曾写诗赞过清蒸雪鱼。”
说到这里她眼里满是恶趣味:“王弟不妨成全刘大人一回,将案几上的菜赐给他吧。”
“虽说雪鱼价值百金,王弟也不能经常吃到,不过……王弟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赵明月看了曹太后一眼,又看了赵明清一眼,笑道:“王姐就会捉弄孤,明知道孤盼了这盘鱼一个多月了。”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吩咐道:
“去,将孤桌上的雪鱼端过去。”
场面一下子因为赵明清的到来重新恢复了热闹。
刘齐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小命不保,不敢多说什么了。
“谢王上赏、谢乐安公主。”好意。后面的未尽之意,尽在不言中。感激地看了赵明清一眼刘齐挨着腿软颤巍巍回到位置上。
曹太后似乎没看见、听见一般,只是细细品尝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