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戈低着头跪在无奚脚下,压抑不了身体上的不适,忍不住轻咳了几声,一开口又呛出一捧鲜血,他抬起手擦了一把嘴边的血,吃力地仰起头看了面前那高高在上的人一眼,声音微微发着颤。
“大人您......究竟是什么人?”
无奚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淡道:“你身后的人连这个都没有告知你么。”
“......尊上只交代,要小生小心行事,避免与大人正面接触。”狛戈说着,自嘲似的挤出一丝笑来:“小生现下才算理解了尊上之意,以小生的修为,要与大人分庭抗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无奚并不理会他的示弱,语气依然淡漠,道:“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狛戈眼神一凝,沉默了片刻,又把头低了下去,看着地上从自己身上滴落的血迹,口中呢喃道:“尊上既然会让小生只身前来,便已经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
他对无奚所问避而不答,声音没有一丝活泛之气,话语间像是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然而当人以为他打算死守口风任由处置,还担心他会以某种方式自我了结之时,他却突然语气一转,声音透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狡黠来。
“当然也预想到了,大人为了盘根知底,必然不会一招取小生性命。”
话音一落,无奚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抬起手来就要再用出术式结果了他。
只见狛戈手上一抖,怀里掉出一个细小的古铜色物件,顿时地上骤然生出一道晶莹透明的莲花状屏障,闪着令人炫目的光芒将狛戈笼罩于其中。
无奚见了那屏障,身子一僵,竟将手收回放弃了施术,伫立在原地不再动作。
狛戈在屏障中满脸阴沉,捂着身上伤处咬牙道:“来日方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无奚大人。”
他抬头望了落羽一眼:“还有这条龙,终有一日,小生会亲手将她擒住,以雪今日之耻。”
说罢,他的脸开始疾速扭曲变形,身体在强光中如液体般溶化矮下,叽叽咕咕钻入地底,转瞬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莲花屏障也在空气中逐渐淡去,最后消散不见,唯留那古铜色的物什,在阳光下泛出耀眼的金属光泽。
无奚在原地静伫了片刻,面色有些许沉郁,而后召出几缕黑烟萦绕而下,将那东西拾了起来拿在手中。
“被他逃了。”无奚盯着手中的物什,语气并无波澜,声音却是寒气凛凛。
这一系列变数来得太快,落羽甚至还未缓过神来,忙环顾了一遍四周,狛戈已然逃脱,周围魔气散尽,山中静籁鸦雀无声。
落羽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拖着伤体,步履蹒跚地朝无奚走去,凹凸不平的山路让人行走其中有些颠倒晕乎,越靠近无奚,那股无形的灵压越是紧迫,逼得她禁不住屏了呼吸。
途中瞧见地上那块灵隐璧,心道何苦摔这命根子,忙忍着痛弯腰去拾它。
无奚瞥见她的动作,随手将手上的物什收入怀中,不动声色地回身几步走过来,一手拖住她的肩膀将她身子扶起,淡道:“你现下不应随便动作。”
右手筋骨切断之处虽逐渐连接上了神经,但还不能活动自如,落羽只单手把那玉送到无奚面前,苦笑道:“你先把它收好,不然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无奚看着她手中方玉,也知道她受不住自身的灵压,伸手将那玉接过去,原先用来系玉的细绳已被扯断,现下只是在手中轻握着,似是想了一下又觉得不方便,才又收进了怀中。
漫天巨大的压迫感遽然消失,只余下无奚身上清雅的淡香和自身弥漫上来的丝丝血腥,萦绕在两人中间。
落羽得以呼吸自如放松心神,担心方才狛戈脱身时所用的奇招是否波及到了无奚,又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扫了几眼去,好在无奚周身皆无异样,只有手上还沾着些许来于自己身上的血红。
原先央无奚手下留情,为的便是从狛戈嘴里撬出些信息来,却不想不仅没能得到有效的情报,还让他得以找到机会使出留藏起的后招来,白白放跑了一位大敌。
落羽想着这些,心中悔不当初,低头道:“对不起无奚......是我不让你杀他,才让他得以逃脱。”
无奚垂眸看着她身上残破之处,淡道:“并非如此,他带了件神器在身上,我不收手,他照样会在最后关头用出来。”
落羽一怔,问道:“是刚刚掉在地上那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