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郡王,请接旨吧。”邹元清将明黄绢纸递到齐鸿面前。
这座宫室内已经没人伺候了,齐鸿就那么坐在地上,也没人去搀扶一把。
他接过圣旨,简单看了两眼便扔到一旁。
“我乃先皇之子,当今圣上幼弟,封为王爵本是理所应当。父皇从未对我有任何不满,怎么,皇兄刚即位就迫不及待地要收拾不满十岁的兄弟。”
他的脸上一派明媚天真,像是真的不知道般在发问。
邹元清拾起圣旨,“殿下不恭,就是过错。”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齐鸿,“上对下,所为皆是赏。”
齐鸿露出冷笑,“我这腿是不是也是圣上赐的,我还没谢恩呢。”
邹元清一句话便将他堵了回去,“此乃天赐。”
他们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圣上在做太子的时候,面对诸位兄弟的挑衅、陷害从不手软。却很少主动出手对付别人。
这次也是因为七皇子率先出手,加上崳东县发生的事,太子当时才下了狠手。
“我知道错了,皇兄就不能看在我年幼的份上原谅我一回吗?”齐鸿睫毛上下一碰,泪珠子便滴了下来,小脸上全是惧怕与不安。
“殿下可知,圣上为什么派我来宣旨吗?”他这话说得奇怪,齐鸿酝酿起来的情绪全被打散了。
“为、为什么啊?”他抽抽搭搭的,就不信邹元清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因为圣上知道,我不会相信殿下的把戏,也不会对您心软。”
“你!”齐鸿干脆不装了,用手撑住地后勉强站了起来。
他的腿虽然恢复得不好,但是还没到站不起来的地步。只是走起来有些瘸,也不能走太长时间。
这个年纪的孩子根本在屋里待不住,可齐鸿的一生注定要这么度过了。
“你是算命的,我问你,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优势,你该如何?”齐鸿字字逼人,他想听听眼前这个人会怎么办。
邹元清看了他一眼,“我会放弃。”
人活一世,注定有很多无法达成的事,可这不能成为不择手段的借口。邹元清约莫自己会选择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齐鸿表情变得扭曲,“放弃?我这一生最不能做的就是放弃。”
“宋夫人成为夫人后,父皇便想给她找个依靠。满宫里一瞅,便瞧中了我。我母亲抱着我给父皇磕头,把地砖都染红了,那个男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母子。”
“我母亲最是认命的人,什么位份、富贵、宠爱,一概都可以不要,她只有我这个儿子。却因为只是个才人,父皇就能轻易否认她是我的生母。”
那个时候他虽然年纪还小,可心里却不是不痛恨的。更是明白了只有将权力牢牢攥在手里,才是宫中生存的唯一正道。
“宋夫人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问我:你怎么不哭呢?”
她的手凉得像冰,小小的齐鸿叫她弄得,连躲都不敢躲。
“然后她跟父皇说,不想要我这样呆傻的孩子。父皇听了她的话,这才作罢。”后来他的生母搂着他紧紧不放,母子俩一夜都没敢合眼。从那以后他就彻底变了。
邹元清承认他过得很苦,可他的所作所为依旧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