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苦清茶的品阶如此之高,来历定然非同寻常,可它却是长子唯一饮泡的茶水,说明了什么?
他的长子,绝不是一般人!
思及此处,长恩侯的面色又慢慢缓了过来。
“姑娘可知,我儿他,他会不会回来?”
长恩侯迫切追问的样子,可真像是某种欲求不满的畜生。
姜醒甚至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咯眼的慌。
“他说,从他离开那片土地开始,他再不会回去。”
抬眼看着窗外的凄风冷雨,姜醒随口便说。
但这样的话,是无法令长恩侯死心的。
“那姑娘能否,”长恩侯带着试探,却很是急迫的询问,“能否代我转告他,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闻言,姜醒睨了他一眼,忽而嘴角就挂起了嘲讽:“大丈夫一言九鼎,侯爷是觉得他只是个腿脚不便的废人么?这般没有诚意。”
姜醒的话,好似实在提点他什么,但她其实是想表达自己对长恩侯的看法。
愚昧、无知、不得变通。
“姑娘,我……”
“侯爷请。”
长恩侯还想再说些什么,诗月已然准备送客。
略近于姜醒的人,大多或觉得性子这么淡的姜醒,想必是个好脾气的。
其实不然,姜醒的脾气算不得好,甚至暴躁起来尸山血海尽由她所铸。
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姜醒再一次嘲讽长恩侯时,诗月就注意到了。
她的主上不愿再跟长恩侯交流下去了,姜醒已经失去耐心了。
一般人遇上主人家的送客,也是会趁机给自己找到台阶安稳下来的,只是到了长恩侯的身上。
他显然并不在乎这么点脸面,也许早就丢光不在意了。
在长恩侯走出包间之前,姜醒还是给他留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自己死前,是看着月的。希望没人会占了他的月。”
姜醒的话,说得很是玄乎,听得人半蒙半醒的。
长恩侯只想表达自己什么都没有听懂的残酷现实,但无人可做他的知己,了解他的想法。
长恩侯走后,姜醒微垂着眸子,注视着杯中的自己,仿佛能透过倒影看见头巾下的白雪长发。
“主上,您来见长恩侯的消息很快会到姬先生的手里,您有什么打算么?”诗心轻声问道。
不错,那个双腿不良于行的姬尘就是长恩侯的长子,是少年背离故乡青年不愿归去的年轻人。
苦清茶的淡香渐渐在屋内弥漫开来,姜醒的指尖微动。
便瞧见门外人影闪过,是酒楼的前台记账人士。
”收到我传书时,他定会南下,依着他的脚程,此时并未出乾国。按罗生门的传讯速度,他很快会知道我在昇国,届时必然改道。那时候他应当是在兑国的运河口岸,准备登船。”姜醒如是推测,“传信给在兑国的人,杀姬尘。总要还回来的,不能让他一直派人杀我,而我却任由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