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里,原本是家父嘱托与您家过聘礼,如今看来,此事大约需要从长计议。”江培风笑眯眯地说,“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建议,不知阮大伯是否想听?”
江培风的建议非常简单,阮大伯一家与阮霁云毕竟连宗,江家愿意每年出一笔钱,作为对阮霁云娘家的照顾,只是这笔钱是有条件的。
“那江家小姐......当真这么说?”大伯母见丈夫一脸郁色的回家,急得连连搓手,“这.....这不是威胁我们吗?”
阮大伯没好气地啐她一口:“谁让宁丫头不声不响的,偏就遇上了呢!江小姐可特意说了,这银钱每半年给一次,但是指定必须由霁宁这丫头去拿。”
他想起江培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内心震颤,明明是个小姑娘,行事却滴水不漏:“你再去族长家一趟,那个什么族学的,让霁宁也去上!”
大伯母听到这话,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一地。
......
解决完阮家的遗留问题,江培风也不愿意再让阮霁云留在南溪,当下便带着她返回上海。
车窗隔绝开外面的世界,细雨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车里也徐徐浮起一层雾气。才开出去半程,江培风就感觉到不对。
阮霁云起初是低着头,似乎在打瞌睡,过了片刻后,那颗小脑袋逐渐支撑不住,靠到她肩头,在她脖颈边吹起片轻轻呼吸,气息热得有些烫人。
江培风警觉地直起身,伸出手在阮霁云额上贴了贴,果然也是一片滚烫。
“江叔,还有多久到?”她摸着怀里人滚烫的脸颊,出声问道。
管家江叔自副驾驶回过头,看到阮霁云的情形也吓了一跳,他思忖片刻,答道:“大概还需要两个钟头。大小姐,这沿路全是农家,大夫怕是不好找......”
江培风单手搂着人,嘴唇抿得极紧,掌心贴住的地方有些单薄,透过衣衫传出微微的热,她叹了口气,还是指挥道:“去旁边人家借个水盆,我们继续赶路。”
乡间大多都是行脚医生,江培风可不敢冒这样的风险,等江叔送来一个崭新木盆,又亲自打了井水湃在其中,她才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
她将阮霁云打横抱起放到后座上,让她的头能略微舒服些靠进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则拿起投凉的手帕,擦她脸上的汗。
病中的小白花,也依然是个不愿意给人添麻烦的姑娘,即使两颊烧得通红,神态可怜到极致,也只是哼了两声,就抿着唇默默忍耐。这更让江培风懊悔自己粗心,恨不得自己替她病一场才好。
高热使得她浑身发疼,阮霁云贴着毛巾上那点凉意,少见地撒娇道:“培风...难受。”
江培风轻轻摸她头发,哄她说:“我在这里,你睡一觉就会好了。”
雨水敲打着车顶,渐渐地越来越快,几乎围成密不透风的一道网。江培风蹙着眉,手帕不停替她擦拭退热。忽然,阮霁云侧了侧头,将脸埋在她颈间,洁白如玉的右耳上有颗痣,红色的、淡淡的,在昏暗的天色中,像一滴融化的糖,缠绵地映在江培风眼中。
江培风不觉微微怔住。
喧哗的雨声,她统统听不见了。直到车身微微颠簸一下,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和阮霁云靠得极近,她的唇正贴在阮霁云耳畔,距离近得,似乎下一秒就能吻上去。
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升起在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问她,你想吻她吗?
江培风觉得自己像是跌在一个梦境中,她从未有过这种情绪,她想吻她吗?这个想法令她心脏怦怦直跳,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抬手帮阮霁云拨了拨散乱的发丝。
而前排江叔听着后座许久没动静,不由担忧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这一眼令他心中微震,只见自家那以性子冷傲闻名的大小姐,此时正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阮霁云,那双清澈冷然的眸中,也像是被雨浸透了,被密长眼睫剪出一段雾蒙蒙般神色,悉数落在怀中人脸上。
噼里啪啦的大雨、疏离清淡的风,似乎统统都被她的眼神,隔绝在两人之外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