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只传音纸鹤自客栈雅间里飞出去,一则往城东、一则往城南,等这两只纸鹤到了乾元宗和鸣器宗两位主事的手中,听完纸鹤内的传音,纵然气得火冒三丈,却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忍下去。
“我就说这兔崽子一整日都没给我惹出事来,原是在这等着呢?”
鸣器阁阁主公羊靖气得颔下长须直翘,此次鸣器阁是他亲自领队,至于原因,则是上一回领队长老回去后大倒苦水,以他稀疏的头发做证,声嘶力竭的控诉公羊稷的不服管教,这导致整个鸣器阁都没有长老愿意揽此差事。
毕竟其是少阁主,阁主能打能骂,他们敢吗?
这种糟心费力还不讨好的活,谁都不乐意干,左右这是少阁主最后一回,躲过了万事大吉。于是,这推诿来推诿去,最后只能公羊靖自己出面揽下。
公羊稷一路上都格外老实,他以为这小子是转性了,故而进了扶城他才许其出去逛逛,不曾想这乖巧温驯是装出来的,这才出去一日便又野了。
公羊靖在心里盘算着等人回来,他非得剥了这兔崽子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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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尚不知自己亲爹要剥了他皮的公羊稷撅着嘴,冲下头的同伴学了声黄鹂叫。
他这口技学的有模有样,声音婉转,若不是亲眼见这人在树上抓耳挠腮,还真以为是哪只黄鹂呢。
“你还有这绝活儿?”徐濯脚步轻点,轻飘飘的落在树桠上,目光带着几分好奇。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公羊稷一撑细长的脖子,整张脸上都布满神气,好不容见徐濯震惊,他难得好脾气地应道:“等改日有时间,小爷让你好好开开眼。”
徐濯笑着点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眼下办正事要紧,耍了通嘴皮子后,三人便按着布置好方案行动。
徐濯如同夜里潜行捕食的鸮,毫无声息的振起“双翼”,顺着黑暗钻进那座“馥郁浓香”的|声|色|场。
踏进楼内时,那张揣在兜里的藏息符被徐濯拍在身前,与那张隐身符挨在一处。
符箓生效的刹那,原本冲进鼻尖的香粉气瞬间消失。
徐濯咕哝道:“还真挺管用的。”
他倒是没忘自己前来的目的,扫了眼怡凤楼内里的环境后便开始搜寻。
整个怡凤楼颇为豪奢,是座三层楼高的阁楼,木板皆染成荼蘼的艳红色.
阁楼正中央内陷出个巨大的|花|台,几条山水帷幔从梁顶垂落,前后左右各一面,在花台中央搭起了临场的纱帐。
也不知这帷幔是何材质,想来是怕有修士破坏规则,特地花了心思。
徐濯扫过去发现神识竟穿不过去,为此只能但靠着|肉|眼,只见其中若隐若现能看见帐中窈窕的轮廓,半抱着琵琶,可再仔细着却半点没能看清。
这种欲说还休的把戏让下头的看客情绪霎时高涨,而在这个青楼内能引起如此大阵仗的,不用脑子也知道,此人是花魁娘子。
果不其然,“人群中便有人大喊,“洛娘子今日能不能再弹一曲“春满江””“不行的话,唱个小曲儿也成”“别光唱和弹,倒是出来见见啊”。
有人到了兴头,玉簪扳指、铜板银子什么的一股脑的往台上投。
花魁娘子似乎也叫气氛烘托,信手拨了下怀里的琵琶,清亮干净的琵琶声让场面肃然一清,紧跟着帷幔中传来软软的声音:“得各位客官捧场,洛珠便献丑了”
所谓的献丑自然不是真的献丑,琵琶声错落有致,离弦和调干净利索,徐濯单单是听个开头便能听出是下了功夫的。
在场的观众不少面露痴迷,场面浑然一静,目光全都黏在花台帷幔那道身影上。
徐濯提着空寂给的生魂灯几近快试探完整个二楼的厢房,他心底微沉,生魂灯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半点反应,与在外界的状况浑然不同。
若不是他确定空寂不会诓人的品行,徐濯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拿了假货。
掐着时间,眼下离藏息符失去作用还有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要是再没有眉目,他鼻子估计就要受罪了。
眼看只剩下最靠里侧的两间,徐濯心一横往前走。
左右要都不是,那妖邪便不是在第二层,余下的就交给空寂和公羊稷,自己从旁协助便好,倒是能少花力气。
只是,有时候总是不如你意,在你极为讨厌的时候降临毁灭性的打击。
徐濯看着自己靠近最里头那件卧房时,原本灰暗的琉璃灯火,没由来的亮了起来,且越靠近便越剧烈。
好了,这下偷不了懒了。
通过上头挂着的牌子,定睛一瞧,客房上头的名字让徐濯微微有些错愕。
因为这间卧房的主人正是在帷幔里演奏琵琶的花魁娘子--洛珠。
生魂灯此刻灯火幽幽,竟压过满楼的红烛|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