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算是亦步亦趋跟着,如果地上能留下脚印,说不定还能看到他和虞越重叠在一起的脚印。
想着虞越说让他跟着叫人,他迟疑一秒,还是不自在的开口:“祖父,祖母。”
……整一个别扭了得。
他这边别扭异常,那方白发苍苍的虞老爷子和一看就比老爷子年轻不少的虞老夫人仅仅给他一个眼神,还是很施舍的那种,而后虞老爷子朝的虞越抬了抬下巴,就没有然后了。
任飞不懂,虞越却明白虞老爷子的意思,转身悄悄睇他一眼神,他愣了愣,给虞越让开些许,待虞越从他面前走过又亦步亦趋跟上。
“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三伯,三伯母;四伯,四伯母;六叔,六婶;八叔,八婶。”
一圈人叫下来,任飞脑袋都空了。
他木愣愣的跟在虞越身后,喊完人后见那些叔叔伯伯伯母婶婶开始一一落座,这些人都已经不年轻,但举手投足间那种富贵人家具备的气质浑然天成。他们之中有人如虞老爷子和虞老夫人那般对任飞和虞越不假辞色,也有人会给一个和煦慈祥的笑。
任飞看着他们按照顺序入座,人虽多,但井然有序,显然早已习以为常。
十八人的大桌转瞬只剩四个空座,虞越待八叔和八婶落座后坐到餐桌左边六婶下手,并不着痕迹给任飞使眼色。任飞看懂他示意,在他坐下后也跟着在他身边座位落座。
这便是大户人家所谓的长幼有序。
任飞原以为桌上会有人询问他一些问题,不曾想,整个用餐过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鸦雀无声,之所以是“几乎”,也是因为在这个饭桌上还有媳妇伺候婆婆的规矩。四个伯母两个婶婶,轮流着给虞老夫人布菜,就差直接给她喂进嘴里。
毫不夸张说,这顿饭是任飞打出生以来吃的最难受痛苦的一顿饭,他差点没绷住露出痛苦面具。
好容易熬过晚饭,饭菜味道如何他没吃出来,胃倒是吃的隐隐作痛。
这罪还要遭多久啊?下桌后,任飞隐晦地与虞越眼神交流。
虞越眼神回答:等着,重头戏在后面。
可惜任飞和他默契不足,没能读懂他眼中含义。不过很快他就知道,重头戏来了。
饭毕,几个儿媳妇“伺候”婆婆漱口净手护肤后很快离开,她们的一举一动让任飞联想到封建时期的大宅门中的女子,颇有点时空错乱感。
以前就听八卦的同学吐槽过豪门规矩大,有女明星费尽心机嫁进豪门还必须跪着给婆婆洗脚什么的,任飞还以为是夸张形容,如今亲身体验,他觉得那位几乎被儿媳妇全程伺候用餐的虞老夫人也是能干出让儿媳妇跪地给洗脚事来的。
同时他心底也有疑惑:饭桌上从大伯到八叔,不出意外虞铭应排行五,还有“七”不知去向,仅这些条件就说明虞老爷子至少七个儿子,这些儿子都是亲生的吗?再有,那位大伯母瞧着至少已经六十岁,虞老夫人却是看起来比大伯母还年轻,她生的出大伯那么大年龄的儿子吗?
“你就是老五家那个抱错的孩子?”走神间,虞老爷子终于说了任飞听到的第一句话。
虞老爷子的嗓音和他外貌看起来一样苍老,语速和行动也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缓,即使如此,这位老人已不再清明的眼中仍有精光闪烁。
任飞飞快瞥虞越一眼,见他目不斜视并未有帮忙搭腔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确定老五是虞铭。
“叫什么名字?”虞老爷子又问。
“任飞。”
“今年多大?”
“17。”
“……”
一老一少一问一答,相当公事公办的态度,一圈基础问题问完后,虞老爷子转向虞老夫人,话未说,虞老夫人已知其意。
虞老夫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文件袋,她将文件袋交由管家,管家双手接过转送到任飞面前。
任飞不明所以地接过。
虞老夫人方道:“老五和灵苹之间的事你们不要掺和,虞郴和虞郗毕业后家里会安排他们进公司,你们俩好好念书,这里面的东西你们保管好,无论老五和灵苹如何撒泼卖惨都不要应承。若实在束手无策,让他们来找我。”
没头没脑两句话听得任飞云里雾里,听老太太这口气,莫非他那对便宜父母对他手里东西很看重,一心想要得到?想法一出,他立时感觉文件袋变得沉重起来。
虞越隐约有个猜测,但没看到文件袋里内容他无法确认。
“虞越。”虞老夫人忽然又喊。
虞越登时收回思绪:“祖母。”
虞老夫人望着他,原本显得凌厉的眼神罕见地温和些许:“虞越,不论你是谁家的孩子,在祖母心里,你都是我们虞家的孩子。”顿了顿,又转向任飞,“任飞,你和虞越过去人生错换不是虞越的错,若你心中有怨有恨,都不要怪到虞越身上,他是个好孩子,往后你们同吃同住,祖母希望你能将他当成你兄弟,试着了解、接受他,和他成为真正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