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在客栈门口拿出圣上的信物之后,裴折就在林惊空的主张下从客栈搬出来了。
淮州城内没有专门的行宫,纵使有,太子殿下不在,裴折也不敢住,他跟着林惊空在统领府住下了。
裴折咳嗽得轻了,喝下统领府准备的药后,带着云无恙往后院走。
后院里,林惊空特意给他腾出来一个办公的地方,里面放着知府大人和孙六案件的所有卷宗,每日里,林惊空都会让衙门的人把最新进展送过来。
管家已经备好了梨汤,第一日准备的是茶,裴折没说什么,但一口没动,管家当天下午就换成了梨汤。
和云无恙独处的时候,裴折不喜欢说话,两个人磨合的时间足够长,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做什么。
裴折放下瓷盅,伸了个懒腰:“新拿来的案卷在哪里,找出王振福的那卷。”
云无恙把两卷案卷放到桌上,顺手将他喝完的瓷盅拿到一旁:“公子,这王振福到底是不是凶手?”
裴折头也没抬:“不是。”
“那林惊空岂不是抓错人了!”云无恙愤愤道,“就是这种昏庸无能的官太多,才致使百姓们不相信官府,追捧什么天下第一楼。”
裴折抬眼,好奇道:“你和林惊空是不是有什么仇?”
云无恙:“?”
“不然怎么他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错的。”裴折一手压着卷宗,一手扣了扣桌面,“听过一个词吗,声东击西。”
云无恙双眼圆瞪:“这是林惊空设下的局?”
裴折“嗯”了声:“脑子终于回来了,王振福是对方抛出来的棋子,将他收押,贴出告示,一方面是叫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一方面是为拖延时间。”
云无恙听得懂前一条,后一条想不明白:“为什么拖延时间?”
裴折解释道:“自然是为知府大人的案子拖延时间,淮州城一把手死了,无论知府大人是不是贪官,百姓们都盯着这案子,一时之间不好断案,便得用另一件事转移注意力。”
“用孙六的案子!”云无恙接道。
“不止。”裴折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单单这一桩案子,怎么比得上知府大人来得重要,若要完全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还需要其他事,说到这个,还得感谢我的好朋友。”
云无恙:“好朋友?”
裴折笑而不语,继续看卷宗,这一页开头正是一个“九”字,他扬了扬眉,指尖在那处多摩挲了两遍,整座淮州城里最帅最有名的两个人加在一起,足够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了。
“九爷,散播消息的人查清楚了,除了我们一波,还有林惊空的一波,他们宣扬的内容有些……荒谬。”左屏观察了一下金陵九的神情,斟酌道,“他们大多在茶楼、酒肆等热闹的地方,说的只有一件事。”
他措辞半天也没说明白到底是什么事,金陵九心中明了,当是与自己有关:“但说无妨。”
左屏颔首:“他们说您和裴探花是知交故友,曾有一段渊源,约定在朝堂江湖上闯出一片天地。”
金陵九微蹙了眉头,但还能接受:“就这样?”
左屏:“他们一开始传的的确就这样,但后来传着传着,就不太一样了,现在已经传到你们两个互相心许,有断袖之情了。”
“噗,咳咳。”金陵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满眼不敢置信,“我们两个什么?”
左屏一咬牙:“断袖。”
金陵九:“……”
左屏担忧地看着金陵九,还有即将被捏成粉末的茶杯:“要不我找些人澄清一下,就说这件事是无稽之谈?”
金陵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磨了磨牙,嗤笑道:“不必,此番也好。”
左屏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也好?
金陵九突然问道:“这几天裴折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左屏回忆了一下:“我们的人在统领府外守了几天,裴折没有出来过,每天衙门的人会去统领府送案卷,没有外人上门。”
金陵九松开茶杯,捏了捏指节:“钟离昧呢?”
左屏摇摇头:“他没有去过统领府。”
房间里窗户开着,临近饭点,街上传来一阵叫卖声。
这几日天气有回暖,催得柳枝冒芽,嫩嫩的几条在窗边摇曳。
金陵九盯着窗外,忽道:“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按照礼数,也该上门拜访一下了。”
左屏:“九爷要去统领府?”
金陵九踱步到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飘进窗户的柳枝,直到将冒了尖的芽都掐掉了,才懒散一笑:“去统领府作甚,咱们去知府大人府上。”
知府大人死了好几天了。